晚上睡得不怎么踏实,翻来覆去都能梦到苏迟叶那悲伤的笑容,我起了个大早,从洞口出去透气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我看着鱼肚白的天空觉得脑门儿一跳一跳的疼。
今天是七夕。
我记得之前的七夕苏迟叶也是要拉着我去逛的,也不大记得是因为什么事情岔了过去,以至于这些年从来没有如了他的意,好好的去凡间过一回七夕。
我是不怎么拿七夕当一回事儿的。不过就是个月老的生日而已。凡间那些牛郎织女的故事这千百年来讲个没完,也不嫌烦,织女每年这会儿在九重天都快要羞愤死了,这些凡人也不知道给这位美娇娘留点儿活路。
至于故事里那个养牛专业户,早死了千八百年骨头都风化成粉儿了。
倒是他那头牛得了道,修成了一个小仙,和当年驮着织女的小喜鹊凑成了一对儿。
七夕都是凡人们求姻缘的,勉强再加上一帮子妖族里面的痴情种子。可是做神仙就是证件不齐全,司命那里没有命格,月老那里没有姻缘,更别提鬼君那生死簿里怎敢有神仙的名字。所以说神仙活的凄凉啊,在这九天十地四海八荒纵然牛逼,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户籍证明的活物。
我乌七八糟的神游了一阵,觉得身上挺冷,低头一看才发现秋露浓厚,衣襟子都微微的泛着潮气了。
正想回去换一身衣服,肩头上就搭上了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衫。
苏迟叶从后面环着我,声音里有刚刚睡醒的稍许喑哑,声音从耳后传来显得优雅又慵懒:“怎么起得这么早?”
“睡得好么?”我没回头看他,把脑袋向后枕,刚好搁在他的颈窝里,又舒服又暖和。
苏迟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唧:“不好,要抱着你睡觉才睡的好。”
“毛病,那你就眼儿不带错的一下别睡直接进坟里算了。”我翻了个白眼,“还睡的不好呢?咱俩洞府的墙那么厚都挡不住你打呼噜的声音好吗,苏大爷?”
苏迟叶在我身后低声的笑,胸腔的震动一路沿着我的脊梁骨传进脑袋里,酥酥麻麻的。
“没办法,你这几天不回来,我睡不着。”我能感觉到苏迟叶在我身后耸了耸肩,又把我往怀里揽了揽。
我没接话。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我饿了。”
我想了想,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饿了,真巧。”
“你做饭了吗?我要吃饭。”苏迟叶从后面搡了搡我。
我说那当然没有。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我转过身面对他,看着他清隽的脸上有点委屈,看见我转过来的时候还吸了吸鼻子,我觉得好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今天是七夕,我们去底下的镇子逛吧,这会儿早市上你最喜欢的金丝酥饼肯定还热乎着呢。”
他鸦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得露出一排白晃晃的牙齿:“真的?”
我觉得他难得傻里傻气的样子特别好玩儿,故作正经的回答:“真的,肯定还是热乎的。”
“那咱们走啊,你还愣在这里干嘛?”狐王二话没说就拉着我的手腕子要下山,眉眼里全是笑意。
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有一个从未有过念头冒出来,怎么压都压不回去:要是能一辈子给这样的男人洗衣做饭,我凤姒也就认了。
费了点儿劲儿才把手从他手里面拔出来,我翻手把肩上的外衫扯下来扔进他怀里,鄙视的斜睨着他:“狐王果真威武,穿着里衣就敢撒丫子去逛凡间的早市。”
苏迟叶愣了一愣,转身风一样的冲进了洞府。我看着他的背影叫到:“你还没洗漱呢。”想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穿件儿群青的袍子。”
他的皮肤白皙,我觉得穿群青的颜色最英俊。
我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转身进了洞穴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裙装,松松给发尾扎了一条群青的细帛带。
原谅我这一生放纵不羁手残疾。发髻什么的我完全是不会呢啊哈哈。
我这辈子自有审美以来就独爱玄色,向来都是捏诀变玄色袍子兜头一套就能出门了,穿的差不多再随手一扔继续变出一件款式相差无几的玄色袍子,周而复始了好几万年。
洗衣服什么的,开玩笑,我可是神仙,你以为我会沦落到和那些腰肥膀圆的大娘们一起上树采皂角的悲惨境地吗?
我一边换裙子,整理着绊倒我好几次的荷叶边裙角,一边回忆,才大惊失色的发现原来这些年苏迟叶也只看过我穿玄色衣服。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都他妈的是骗人的。
苏迟叶进来叫我出发,大大咧咧的掀帘子直接走了过来。我背对着门正在照着水镜整理那磨人的小丝带,就看到水镜里面苏迟叶站在我的身后,表情很是惊讶的愣住,然后恭了个身退出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姑娘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唐突?唐突你妹啊唐突!你这才是真的唐突!
还没等我准备抄家伙出去和他决一死战,狐王大爷又重新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