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越没有躲,硬生生受了一记鞭刑。
他的衣襟直接被鞭子划破,渗出一道血迹。
“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奚越的表情依然平静,“三纲亦如此,师徒又如何?这一鞭就算是断了我在你这六年的师徒缘。从此后大道朝天,你我各走一边。”
奚越的话一出,全场哗然。
宗门何来凝聚力、为何比散修更有优势?靠的就是传承。
宗门传承,师徒传承,一代又一代。
一向只有师父把徒弟逐出师门;徒弟自己离去,从来都被叫做“叛出”。
简直大逆不道!
哪怕是原本比较中立的长老,在奚越这话说出来后,脸上纷纷浮现怒意。
如果日后玄清宗上下人人都学奚越,宗门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秦闻被他的话气了个仰倒:“逆徒!秦九已经认输,你却执意毁了他金丹,是为不仁;我是你师长,你性格执拗,桀骜不驯,你我从不亲近,但我自认不曾苛刻于你,你叛出师门,是为不义。如此不仁不义之人,数罪并罚,我看不如毁了一身修为,放逐天刑峰。以儆效尤!”
天刑峰是玄清宗几千年来保留下的几座主峰之一,位于另一虚空。
那里环境恶劣,常年冰雪覆盖,罡风阵阵,资源匮乏,更有众多妖兽,凶猛异常。
这已经是宗法里最严峻的刑罚,只比直接处死好那么点。
废去修为丢到天刑峰,和直接让奚越去送死,也没什么区别。
虚元子沉吟片刻:“奚越虽然有错在身,但之前斩杀蛇妖,庇护同门,实乃大功……”
秦闻冷笑:“我与他师徒一场。师父既是师也是父,还我一身修为,理所应当。更何况戕害同门,本就该毁一身修为。”
在宗门,师徒关系一向牢不可破。
说句不好听的,师父对徒弟甚至有生杀大权。
台下季子恒听到这话,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朝掌教道:“掌门真人三思!当初在秘境内,碧云峰不开,数千外宗弟子面临妖兽围剿,只有奚师兄和裴师兄挺身而出,救下我等性命。奚师兄绝非不仁不义之人!”
季子恒这一跪,像是起了连锁反应。
围观的外宗弟子纷纷跪下求情,台下竟然黑压压跪满一片。
“我乃外宗弟子常孟德,还请掌门三思。”
“我乃外宗弟子陈顺,还请掌门三思……”
……
外宗弟子是宗门人数最多的弟子,是宗门割了一茬又一茬的韭菜。
他们就像是消耗品,不受重视,也少有人在乎死活。
然而当几百。几千名外宗弟子聚在一起,做一件同样的事,所造成的场面,几乎可以用震撼来形容。
秦闻坐在高台上,指着底下的人:“反了你们!”
奚越莫名觉得十分不自在。
有人对他不好,那就杀回去;但他却并不清楚怎么处理别人的善意。
孟清峥三缄其口,最后也一撩衣袍,跪在地上:“师尊,我和奚师弟从小一起长大,实在不忍他受此磨难。还请师尊息怒,我愿以身替之。”
秦闻一怒,拍碎了面前的案几:“奚越是你师弟,秦九就不是了吗?这事你别来掺和,回去!”
如果是原主,大概会很感动。
不过奚越不会,这事就像是一个穷光蛋说我借你一百万一样。
本来就不可能,谈何感动?
孟清峥不得不承认,在听到秦闻这话时,他其实悄悄松了一口气。
虚元子叹气:“奚越,哪怕秦闻真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也可以禀告宗门,玄清宗并不是不讲理的地方。你这样做,就不曾想过后果吗?如果不处罚你,宗门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我正是因为相信,玄清宗是个讲道理的地方,所以还站在这里。”奚越看向了虚元子,“我七年前来到玄清宗,六年前成为真传弟子,拜秦闻为师。这六年是什么待遇,秦九的修为又是怎么来的,我相信掌教并非一无所知。无论如何,我还是玄清宗弟子,因此也愿意接受处罚。”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他打不过虚元子。
不仅是掌教,他现在可能连秦闻都打不过。
更何况叛出宗门这种事,不管是哪个世界,说出去都不太好听。
在原著里,虚元子出场次数不多,但看上去还算通情达理,是个合格的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