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誓要自力更生,卫氏集团的一分钱他都不会要。可后来还是平和下来,大不了漠然以待,为什么要把属于他的东西拱手相让给那个私生子呢?
他身上流着商人的血,如何把利益最大化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查房的几分钟里,床上的人一直在昏睡,若不是呼吸罩上时有时无的雾气,简直叫人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离开病房时,阿城拿着查房簿的手因用力过猛而发白。
姜医生看见了,以为他紧张,在电梯前拍拍他的肩,“没事,已经查完房了,一会儿下去把衣服——”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叮,电梯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行人,个个西装革履,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卫青山。
卫青山一边听身侧的人汇报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往外走,目光与电梯外的人擦撞而过,并未停留。
倒是阿城一顿,眼神陡然一暗,随即低头,跟着姜医生踏入电梯。
卫青山一直走到病房门口,才停下脚步,忽然回头,“刚才那些是什么人?”
守在门口的人回答说:“医生查房。”
“后面那个生面孔是谁?”
“说是实习医生。”
卫青山眼神微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对视得太仓促,他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回想起来才觉得那人好像有点眼熟。
助理还以为是刚才的汇报出了问题,忐忑地问:“老板,哪里不对吗?”
卫青山摇头,收回视线,“就这么办吧。”
为免夜长梦多,他早几天就在筹办卫遇城的丧礼了,哪怕只是个衣冠冢,盖棺定论了也能安心。
人死不能复生,他就不信他那个大哥都下海喂鱼了,还有人拦着不让他坐上长桌尽头的位置。
他知道他们都看不起他,所有人都属意于他那位好大哥。
那又如何?接班人都死了,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便他们背后诋毁他、看不起他,最后也一样要对一个私生子俯首称臣。
卫青山嘴角一弯:“好歹是卫氏集团曾经的顶梁柱,通知记者,今天下午我要让大哥风光大葬。”
*
阿城走后,家里又回到以前了无人气的样子,说句话都像能听见回音。
楚音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人真是群居动物,他也不过才来几天,她就开始不习惯冷清。
所以听见大门口传来的动静时,楚音下意识坐起身:“阿城?”
门开了,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双层饭盒,却不是阿城。
“爸?”楚音愣愣地望过去,“你怎么来了?”
讶异之余,她的语气冷淡下来,带了点刻薄的嘲讽:“怎么,又来替你的好女儿赔不是了?”
楚放辉看她片刻,把饭盒放在茶几上:“还没吃午饭,一起吃?”
“不吃。”
“阿姨做的糖醋里脊,蒜蓉排骨,你不是一直念着想吃吗?”
“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楚音盯着父亲。
空气寂静了刹那。
楚放辉坐下来,把饭盒打开,一层摆在她面前,一层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把筷子递给她:“天大的气,吃饱了才有力气撒。”
父女俩沉默地吃完了一餐饭,从没滋没味到饱腹。楚音忽然失神。
妈妈走后的那几年里,她也常常不吃饭。幼童尚不理解人间悲喜,也不明白生离死别的残酷,却会在吃饭时闹着要妈妈。
妈妈会监督她吃不爱吃的苦瓜,在她愁眉苦脸咽下后摸摸她的头,夸她是好孩子。
妈妈说粒粒艰辛苦,不可以浪费一粒米饭。
可是忽然从某天起,她就没有妈妈了。如今回想起来,那段懵懂的日子里,其实有人比她更痛,却还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无数次与她对坐在餐桌前,耐心哄她吃饭。
“音音乖,妈妈不是说过吗?多吃蔬菜对身体好,乖乖吃掉。”
“这样吧,爸爸帮你吃一半,你吃剩下的一小半,好不好?”
“我们音音最懂事了。妈妈知道一定会开心……”
那时候稚嫩的楚音抬头看父亲,骄傲里带点不解:“妈妈会开心,爸爸不开心吗?”
“爸爸开心。”
“开心为什么要哭啊?”小小的手指触到了男人面上滚烫的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