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扑上来了。
江暮南唇角微弯。那笑甚至有些分辨不出,是真的眉眼舒展,还是仅仅在脸颊上拉扯开弧度。
带着某种骇人的光,眼神一寸寸、一厘厘,于青年肌肤上划过。
从渗着血的,被阳光染成橙金色的划痕。
到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单薄却非常有生命力的胸膛。
那眼神很难形容,像一片污黑泥沼、沉寂千年,第一次捕捉到了属于自己的白鸟。
和江暮南眼神相接,简如不知为何愣了一下。
他的视角,江暮南几乎整个笼罩在黑暗里。那双平时半垂不睁的眼睛,终于第一次抬开,且望向自己。
那眼神反射着微光,很陌生。
简如愣了半晌,才想起自己的姿势,早突破了安全距离。
手就撑在男人颈边,整个人半压在他身前。
要是再近一点,唇角的呼吸都能交融。
——以男主的性格,除非是自己主动,否则绝不喜欢与谁凑得这么近。
江暮南还在与自己对视着。
那是不习惯,亦或者某种警告吗?
简如不知道。或者说,他完全想偏了。
——那就瞪着吧。
简如想,瞬间坦然。
一反常态的,他往江暮南身边凑了些,眼神自上而下的望去。
明明是个病人,很多事却非要逞强。
为了些所谓的面子,怎么就不尝试着接纳别人呢?
一阵阵的后怕中,青年第一次试着越界了。
若不是离得近,若是自己动作再慢一点……
或者陈萦朵,真的触碰到了男主的眼球……
两人对视不过一瞬,心绪却各自翻涌。另一边的陈萦朵垂着头,并无挣扎。
她像知晓犯错那样低着头,只有手还僵悬在半空,任人拽着。
陈元琅赶紧上前几步,将侄女抱走。
得了空闲,两人这才分开。
这方的异样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侍者步履匆匆的跑来,随后被黑着脸的陈元琅差使着去叫医生。
自家人突然暴起,换谁面子上都不好看,更何况陈元琅本就不怎么喜欢这个侄女。
“萦朵,陈萦朵?”陈元琅强压下心中的不满:“你怎么回事?”
任询问盘旋在耳边,女孩却牙冠紧闭,什么也不说。
卸下所有的攻击性,脑袋反在陈元琅臂弯埋紧。
牙齿还轻轻打着颤。
这状态,换谁也不好苛责。
“真不好意思。”到最后,陈元琅只得先行给二人道歉。
明明是来参观做客,却碰到这种情况。
打算先回里屋,陈元琅表情难得有点崩溃:“这姑娘平时脾气是差了些,可也没发生过这种事……”
江暮南安静的听着。简如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手还搭上了椅背。
是非常自来熟的距离,和睦且温暖,就这样凑近了冰凉的脊背。
很有主观意识的,带有满满的、想让他觉察的氛围。
简君孺应是在打量自己的。
江暮南想。
他任由安全距离被突破,直到那双手握实椅背,也没显露出半分不耐。
仅仅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青年以为自己安全,然后才突然开口:“简君孺。”
被连名带姓的呼唤,简如明显一愣。
然后,那只手腕突然就被抓住了。
江暮南半转过身。狭小的轮椅里,这个姿势并不舒服。
他却毫无所觉,见简如向自己望来,似乎不知所措间想把手抽回去,才话锋一转:“你受伤了。”
男人垂着眼,指腹在内侧摩挲片刻。
冷热交织,带来些许的刺痛。
简如呆愣片刻,总算意识到,手腕上有条淡淡的划痕。
血甚至被握得挤出来了些,星星点点的渗在腕间。
医生终于赶到。见到此情此景,他正踌躇,便听陈元琅吩咐道:“给简先生看看。”
“只是破了点皮……”简如还想推脱。
“检查一下吧。”江暮南说:“留疤了就不好了。”
这还是江暮南第一次表露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