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2024年。
“真好。”多利亚说,“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新的书,以前接触的教材最新版是2015年,”她说,“不知道到2024年,埃菲尔铁塔有没有倒塌。”她眼中闪烁着光。
“没有。”沈亿回答,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铁塔也没有倒下,直到现在还定期维修。
“真好。”她对沈亿说,“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吧,不过记得,可千万不要告诉家里的其他人。”
她这句话意有所值,但多利亚平等地爱着家里的每个人,不可能有想要独揽知识的心思,沈亿还没有问,她就加上一句。
“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
她眼中毫无阴霾。
……
沈亿口笨嘴拙,不是很会说话,他们在街上溜达了一小会儿,期间他将小笔记本上记录的几个案件翻来覆去叙述了好几遍,就连开朗的多利亚都听不下去了,她说:“你比阿瑟更像一块木头。”
于是他闭嘴了。
他们又距离妓院很近,这条街实在是太短了、太短了,即便放慢步子绕街来回走一圈,也不过只要十几分钟,于是他们走了一遍农场外围,但农场又太大太大,绕操场的篱笆永远在想不知名的遥处延展,他看见了柔软的草场,每一株草面都氤氲着薄薄的水汽,小白洋房真好看呀,它有尖顶与白墙。
“我小时候。”多利亚极目远眺,她在看湛蓝的天与雪白的云,还有肆意生长的草籽,“我小时候无数次想象过这番情景。”
“我想沐浴阳光,想在草坪上肆无忌惮的奔跑,跑到远山的尽头。”
沈亿看她。
“妈妈她的动静非常小,但我注意到,你会下意识地关注风流动的方向,地面遗留的脚印痕迹,甚至是墙面上灰尘的弥漫范围。”
“我从你身后扑来,远在起跳之前,你的肌肉就紧绷了,而开门声不会比它们更轻。”她说,“早晨直美出门喝水,你原本坐在沙发上假寐,手指也抽动了。”
风吹过,扬起多利亚灿金色的头发,它悠扬而流畅,像是眼光下静静流淌的顿河。
沈亿忽然明白,他没有、也不能小看任何一人,即使他们是游戏里的一段数据、一段被编辑好的程序、一具徜徉于光缆中的无形生命体。
“他们经常会忘记一点,我不仅学习了文法、艺术、管理,还多选了心理学,”她的眼皮颤动,“而我的分数,比直美还要高。”
她问:“所以,你究竟在调查什么。”
“我不知道。”沈亿说,“我只是在试图阐明真相,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要做什么。”他认为多利亚会帮助他,因为她向妈妈隐瞒了自己的事,“我有一台没有开的电脑,它的开关坏了,有什么地方能修理吗,说不定我能从中找到些提示。”
“有不少人都在寻找维修点。”多利亚说,“我认识的那个死了,但听阿瑟与其他巡警说,又有新的维修人出现。”她抵墙而坐,右侧半米处是留有一条缝隙的门扉,阿瑟说话不大避开她。
“要找出来吗?”
“学太多东西对他们没有好处,一张硬盘里可能记载无数的资料。”
“……”
阿瑟没说话,但多利亚猜他比了个手势,巡警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如果你速度够快,能在他们找到人前修好电脑。”多利亚说,“记得让我看看它里面记载了什么。”
“以及。”她脚尖点地,灵巧地转了个圈,像在花草中翩跹起舞的白蝴蝶,由并肩而立的姿势变为背手于沈亿的面前,“我或许知道,你在寻找什么。”
“什么?”
“像是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但就算是一瞬间也好,我想像海鸥一样,在平静的海面上,迎着微风自由自在的翱翔。”她说,“但那真是我想要的吗,不知道,小时候有人告诉我,人生来就向往自由,不自由会带来痛苦,那痛苦又是什么,我活在痛苦中吗?”
痛苦是什么、快乐是什么、同情是什么、自由是什么,沈亿也思考过,他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知觉失调症。”他说,“你是患者。”
多利亚笑着说:“他们说我无法感知痛苦。”
“就像你,或许本身对真相不感兴趣,但有个人告诉你,你得寻找真相,因此成为了执念。”她说,“我是这样想的。”
沈亿难以判断,他失常的直觉比多利亚更多。
“对了。”她说,“如果你发现了真相,也要告诉我。”她说,“我一直想知道,这么畸形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来的。”
“生病快乐,患者先生。”
……
多利亚提供给她一些信息,譬如条形码的含义。
“只有在黑街出生的孩子才会被打上条形码。”她说,“有人说,它是为了辨认。”
“辨认?”
“让母亲能够认出自己的孩子。”
根据现有的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