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富贵赌坊里出来,陆定一的身上早就粘乎乎的一身冷汗,他从附近的肉铺里买了两斤猪肘子,拎在手里慢腾腾的向方家大院走去,一路上越想越不对劲,从陆家村碰到观澄的第一时间起,观澄师父就念叨着什么“陈氏”“姓陈的”,结果绕了个大圈子来到辽州城,跟在屁股后面的还是不厌其烦的在找“姓陈的”,这一条街上光是“陈氏茶馆”就好几家,如果想给自己女儿找夫婿,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打打杀杀的还差点把自己的命赔进去。陆定一想到这里,心中暗暗侥幸:幸亏自己姓陆,要不然还不被太行寨这些人给烦死,还是回山以后去问问师父好了,他既然能未卜先知的去陆家宗祠,肯定也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回到方家大院已经是下午,陆定一把猪肘子递给母亲,已经从药铺回来的大舅一看到猪肘子马上凑上来说:“姐,拿来给我,拿来给我,外甥回家都半个月了,都没给他露一手,今天让他看看我的手艺!”
陆母被大舅的话逗得一乐,顺手把沉甸甸的猪肘子给了他,大舅学着饭馆里跑堂的伙计吆喝一声:“客官您稍等片刻,红烧肘子马上来咯!”
陆定一和母亲看着大舅滑稽的身影,都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了,方家这次也算是走上正轨了,就算陆定一回了清玄观,一家人也能不愁吃穿,过上小康家庭的生活。
不一会儿,饭菜就都上齐了,大家四五个人把方老太爷扶到首座上坐下,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陆定一口水都要流衣服上了。
单说大舅拿手的红烧肘子吧,这肘子必须得用猪前肘,肉皮厚,肉瘦而胶多,做出来才能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大舅得意洋洋的自夸道:“告诉你们吧,别看这红烧肘子这会儿好看,做起来可是麻烦着呢,要先焯,再腌,最后蒸,怎么样,我这么短时间里就能做出来,佩服我吧?”
桌上的人看大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夸自擂的机会,都纷纷配合的恭维他:“到底是怎么做的呀,告诉我们吧,告诉我们吧……”说完互相看着别人只顾发笑。
大舅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回来一点存在感,哪里会知道众人都在打趣他,继续兴高采烈的说道:“这先焯呢,就是要去除肘子里的的残血和腥味,要不真如茹毛饮血一般了,可千万别忘了放料酒和姜片!”他环顾四周:“这第二重要的呢,就是腌制了,你们可不知道,我可是放了白糖、酱油、八角等等等等很多东西在里面的!最后腌制完了还专门涂上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蜂蜜呢……”
说到这里,大舅仿佛为把蜂蜜用在做肘子上有点可惜,但这还是打消不了他演讲的欲望:“最后当然就是大火蒸熟咯,要放料酒啦,姜片啦,葱白啦,还得不断翻面,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说着把胳膊伸到众人面前,“看我手臂上被火星子给燎的,疼死我了!”一边说还一边倒吸冷气。
桌上的人看到大舅这般卖力的表演,早就乐的不可开支了,一个个都笑的前仰后翻的,方老太爷和陆母算是能控制住的,也笑的闭不上嘴,大舅一脸茫然的看着一桌子人:“笑什么笑啊,这真的是火燎的!”
方老太爷清了清嗓子,说道:“好啦,都坐下吃饭吧,明天我的乖外孙又要走了,咱们别耽误他待会儿收拾行李。”
大家伙儿正一正脸色,都拿起了面前的碗跟筷子,不约而同的伸向了桌子中间那一大盘红烧肘子,觥筹交错间,半盘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肚子里。
真正的家,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
……
晚饭过后,陆母和小南先回房去收拾一下路上所需要的吃穿用度,方老太爷也先回房歇着去了,院子里只留下了满桌狼藉和舅甥三人。陆定一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好像十几天前刚来的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化,变了的只有人心。
兴尽过后,三人有那么片刻的沉默,最后还是大舅先打破了这难堪的寂静,他有点内疚的搓着手说:“定一啊,舅舅生来就有点好吃懒做,你也知道的,男人嘛,谁还没点小毛病……”
“但是吧,以前确实是我不对,现在想起来犯赌瘾的时候,我简直就是畜生不如啊,那会儿真的眼里除了赌钱,其他的都看不到了……”
二舅听到大哥的话,也抬起头来说:“定一,你也别都怪你大舅,我做二舅的也是糊涂虫一个,仗着上面有姐姐和哥哥,整日里就知道声色犬马,现在想想确实是不该……”
陆定一还没来得及说话,大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带点哭腔的说道:“定一啊,要不是你这次回来,方家可能就真的这么被我毁了,舅舅从小没多疼过你,这会儿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感激的话才好!”说完已经抱头痛哭起来。
陆定一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大舅,轻轻的把手扶上了他的背部,什么话也没有说,或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语言吧……
……
第二天的一大早,吃过早饭之后,陆定一和小南也到了踏上归途的时候,这次回辽州城也算是收获良多,陆定一加过了冠礼,方家一家人重新变得其乐融融,而无意之间又发现了太行寨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