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乡一道乘车来的,他到你们学校参加教研会。快叫杨老师。”
程庸恭敬地叫了声:“杨老师好!”
“欢迎,欢迎,来的都是客,教研会在多功能大厅举行,我来安排。”杨昆子爽快,热情。
程庸接过陶东篱行李包,三人往外走。
“四十年前曾相约重逢后做竟日游,想不到今天才得偿所愿,真恍若隔世。”陶东篱感慨万端。
“你我尚有相见之期,得感谢上苍啊。有多少同学都已作古了。”杨昆子说出的话凄凉,悲伤。谈到某人、某事,两人唏嘘不已。
“好啦,那些令人心酸的往事就不提了,当年我们怎么约定的?”
“在一个潺潺流水的小溪边,烧几个家常菜,对坐慢酌,享受那份安宁与温馨。”
“哈,果然没忘记。好,今天没有小溪,我们到江边,对着滔滔江水岂不更有情致。”
“两位先生,我去报到了,待会见。”程庸知趣,准备告辞。
“不急,不急,叫我学生带你过去。”杨昆子叫来一个学生吩咐几句,拉着陶东篱往江边走去。
两位老人坐在江边阁楼上,山接斜阳天接水,江水微微跳动金波。暮色渐起,远山只见轮廓。阁楼上花灯次第开放,迷蒙江面上闪动光芒。俄顷精致杯盘上齐,丝竹之音响起。陶东篱挥手叫服务员离去,两人浅斟慢酌。自那年别后千言万语在心头,说一段,喝一口,或喜或悲……曲终人散,两人把臂而行,踉踉跄跄。幸有学生将他们带回。
程庸在杨昆子安排下顺利报到,在食堂简单吃了饭就到专家楼住下。他将材料认真地看了一遍,洗漱。可陶东篱还没回来,只得又将材料翻开。
夜深陶东篱一身酒气,让人扶着进门,啊,是帮程庸报到的那个学生。“程老师,陶先生喝高了,杨老师叫我送过来,晚上你就照顾一下,好吗?”
“完全可以,请放心。”程庸过去时扶住陶东篱。“哈,小程,告诉你真好笑啊。昆子当年喝不过我,还不服气。四十年了,整整四十年了,还是喝不过,喝不过,呃。”
“都年纪不小,还斗酒。”程庸有点嗔怪。
“世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有谁知,他乡遇故知,人生一乐也,再年轻一回又何妨。”陶东篱兴致高得像个小孩。
“酒多了,休息吧。”程庸劝道。
“不多,不多,先洗漱一下,再和你长谈。”
“地滑,我来扶你。”
“不用,不用,哪那么金贵。”说着哼着京剧“今日痛饮庆功酒……”唱戏声与哗哗水声交织,真是个怪人。
良久穿着大裤衩出来了,皮肤泛红。确实喝不了不少。
“先生喝不少,我看还是休息吧。”
“休息,你也太小瞧我了。当年与昆子两人干了两瓶,他倒下了,还是我把他背回来的。”陶东篱不以为然。
“年岁不饶人啊,毕竟都上年纪了。”
“不多,不多,我和你一见投缘,忍不住要和你说两句,权当醒醒酒。打扰你休息吧。”陶东篱酒后找人说话,这点像高初飞。
“哪敢啊,愿听先生教诲。先生酒多心灵,洗耳恭听。胜读十年书啊!”
“岂敢,岂敢,不嫌老朽啰嗦就好。”爬上床两腿跏趺坐,如老僧入定。
“你看杨老师怎样?”
“好啊,热情、好客。我报到时,他学生全程代理,要不那么多人排队,不知到现在可办好了。”程庸想起刚才报到时情形,从六省一市来的人估计有三四千,整个大厅都挤满了,教研热情高涨。
“他人好,可这儿有问题。”陶东篱用手指了指头。
“啊,不会吧。”程庸有点不相信,梳个大背头,头发未见白,脸色红润,说话清晰有节奏,怎么脑子有问题。
“你不了解他,他至今单身一人。”陶东篱开讲老同学的经历。杨昆子毕业后分到师大,刚工作两年,被错划了成分。回到家乡养猪,直到后来落实政策才回来,一切都耽误了。他改变了人生态度,开始资助贫困儿童,将工资大部分寄给他们,钱不够怎么办?他从小学画画,现在派上用场。写写画画,换点钱,二十年来从未间断。
“了不起的老师,他不是脑子有问题!他有生活的乐趣。”
“是啊,他每年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接到学生寄来的成绩单,一份一份看着,满心欢喜。我别人都不服,就是服他,每年总要聚上一二次,净化一下自己的灵魂。”腿有点酸,他背靠在床头。
“这样人精神生活丰富,生活满有意义。”程庸对昆子老师,致以崇高敬意。
“小程,有没有想过,生命究竟有没有意义?这个问题。”
“人生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生命意义问题,无人可以回避。也想过,但总感觉没头没脑。愿听先生真知灼见。”
“人要思考生命意义是什么?人生并没意义,也许你不赞同,但是事实确实如此,生命对存在者本身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