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秦小细不停在说话。她说:“张扬,我又晕车了,怎样?屡试不爽吧?”。她还说:“张扬,我已经安全到达指定出差地点了,偷偷告诉你一个强悍的消息哦,这家工厂的老板竟然是个女的。不过,现在接待我们的却是厂里看起来非常忠厚老实的副厂长,也就是女老板的相公,他正笑容可掬的说要带领我们参观流水线”。
过了很久,秦小细又说:“张扬,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你吃了吗?我呀?正坐在餐桌前。话说我面前可是摆放许多道色香味俱全的上等佳肴,就是可惜了,本小姐由于路上晕车的缘故无福消受”。最后,她还说:“张扬,你知道看着满桌子人撒欢蹄子大吃特喝而自己却油盐不能进的场景是什么滋味么?罢了,只怪自己胃囊不争气。不过,悄悄告诉你哦,我刚刚也有小小享受了一下。入座的时候,是身穿制服的漂亮女服务员帮忙拉开的凳子,然后还有一身火红旗袍的美丽花姑娘递上用托盘装着的雪白暖毛巾”。她说:“张扬,高级一点的餐厅待遇就是不一样。什么时候,你也可以出其不意的在这样奢华的餐厅里为我制造一场浪漫别致的烛光晚宴?”。
等到晚上的时候,秦小细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张扬,我已经安顿好了。由于这家工厂规模不大,所以宿舍被迫安置在另外一条街上的居民楼里。那里条件真真不容乐观,男女混居不说洗澡间总共才三个。但是副厂长说了,只要我们愿意,他随时可以另寻其他房子供我们入住”。她说:“我们当然义正严词拒绝了,你想啊,我们是来工作的,又不是享福”。
然而,秦小细不厌其烦说了这么多,张扬始终闷不吭声。他就那样沉默着,寂寂的沉默着。秦小细写了那么多字,他一条短信都没有收到,没理由不沉默。
一直都是这样奇怪的女子,秦小细不停的写不停的删,很多事,她只愿意做给自己看。这种怪异的坚持,时时处处逼张扬主动。
夜已经很深了,张扬突然打电话给她:“怎样?都还顺利吧?”。可能是被吵醒的缘故,秦小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嗯,还好。你呢?这么晚了还不睡?”。
张扬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刚下班回来,最近厂里在赶货,加班到夜里两三点是经常有的事”。莫名的,秦小细没由来感到一阵内疚,沉默许久,她支支唔唔的说:“既然这么辛苦,要不换份吧?实在不行,你可先行回去”。
没过多久,张扬不慌不忙岔开话题:“一个月后就过年了,小细我们要不要回家?”。他说:“你已经背井离乡大半年了”。
秦小细认真思量他的话,轻轻打个哈欠:“到时再说吧。好了,已经很晚了,你洗洗睡吧”。张扬用力伸个懒腰:“好,你先挂”。
这次,她没有跟他没完没了的纠缠。
若是以前,秦小细会跟张扬互相承认,蛮横的说:“不行,你先挂”。他哄她:“乖了,你先挂”。然后因为你先挂还是我先挂这个毫无技术含量的无聊白痴问题,他们推来推去,最后演变成:“细宝,你是不是很爱我?”。
“对啦对啦,你是不是也很爱我?”。
“是呀,要不然我怎么会坚持叫你先挂电话”。张扬说:“我不忍心让你听到那种毫无血气的嘟嘟声。那种感觉,实在太荒凉,太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