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苑公园虽小,但古树花卉、假山亭阁、小桥流水等一应俱全,加之处在城内,日夜游人自然不少。其时路灯朦胧而又稀疏,园内对对情侣不时牵手而行,唯有华运良独自一人沿着条小径拾级而上。登完石阶,眼前是一座小亭——他曾经很熟悉的一座小亭。
不知不觉五年就过去了,昔日的那些女同学如今身处何方?她们可好?一瞬间,好几位面容娇美、文静温柔的女同学的倩影飘浮在他眼前,但他还来不及眨眼,便又倏地消失了。是的,他记不太清她们了,有的只是一个朦胧的、却挥之不去的印象。他感到有点对不住她们,自己亵渎了她们的纯洁,她们的火一般的青春少女的初吻……
咦,亭内早有人了。华运良瞥了一下,是一男一女。他想转身离去,不忍打断此刻该属于他俩的空间,忽听得那男的开口说话,舌头迟钝钝的像喝多了酒的样子:“美、美、惠子阁下,不是我吹、吹嘘自己,我办事的效率,从来都、都是一流的,从今日动工开始,不出三个月,不,两个月,就会、就会拔地起、起新楼,我保证!只是美惠子你、你太矜持、太那个……”
什么?梅惠子,那女的叫做梅惠子?华运良的脚步像钉子钉住了似的停住了。他盼着那女的也能说几句什么,以便得以证实那位在旧金山突然间消失的梅惠子就是她。
“车桑,咱们之间的新合作才刚刚开始,可不能把昨日之功常挂在嘴边哦……”恼人,她下面的话华运良听不清了。
也许意识到石阶上站着人,接下来他俩什么也不说了。怎么办?是离开还是走过去?华运良犹豫着。
然而,对方——加藤美惠子和车永年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返身朝另一条通往坡下的石阶走去了。华运良不敢放弃这再难出现的机会,急忙越过小亭赶上前去。
“二位,请稍停一下,恕我冒昧打扰。”华运良礼貌地开口。
美惠子和车永年同时返身,盯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来者。
没错,是她,附近加州社区大学的女生梅惠子。两年多了,她的容貌一点没变,只除了那身时髦的皮装他并不曾熟悉。“请问小姐,你可叫梅惠子,美国旧金山约翰社区大学的梅惠子?我是华运良呀!”
车永年把头上的礼帽往前压了压,没有吱声。加藤美惠子故作诧异地一笑,问道:“你是在问我吗?先生?”
看对方的表情华运良已经有些失望,这时又听她说:“先生认错人了吧?我,压根就没有去过美国,也不知道什么金山银山。”
“哦哦,不好意思,抱歉了!”华运良傻傻地楞在原地。但心里却在说:像,简直太像了!……
“哼,小瘪三,鸟来、来这一套!”车永年结巴着甩下一句粗话,随美惠子继续沿石阶往下走去。
十来分钟后,他俩来到了公园大坪,早等候在轿车边的两个黑龙会武士分别替他俩打开了后车门。
钻进小轿车,加藤美惠子冷冷地命令道:“先送车桑回去休息吧,今日车桑话多,他太兴奋了。”
“没有,美惠子阁下,我很冷静,我这是……我还有没来得及说出来的情报……”
“开车!”美惠子加大了音量。
“嗨衣!”开车的武士立即发动引擎,小车一会儿便开出了怡苑公园……
车永年穿过走道,掏出钥匙开办公室的门锁。室内,女秘书还在,听得动静将门拉开了。
“秘书长,你咋才回?”女秘书在非正式场合都是这么称呼车永年的,如今慕容秘书长受伤住院,他总览大权,这么叫就更加理所当然了。她皱了皱眉头,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气。“ 你……先喝杯浓茶吧。”
一杯热茶端了过来,女秘书坐在他右边的沙发上,替他吹凉茶水。“秘书长,你,去了那不该去的地方?”她终于发现了车永年后脖子上有个口红印,立即嘟着嘴唇,不高兴地站了起来。“你说过的,你是正人君子,从不去那种地方。可是——”
“你瞧你,大惊小怪的!今日劳军大厦开工志庆,各方头面人物会聚一堂,我身为总监,应酬颇多,还不是逢场作戏嘛。”车永年随手揩着脖子上的口红印。
“这么说是我误会秘书长了?”女秘书重又坐下,而且挨得更近,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在他身上瞄来扫去,终于又有了新的更加重大的发现:“哟,这兜里鼓囊囊的是啥玩意呀?”待掏出来一看,惊叫道:“哇,都是大黄鱼呀!”
“嗯,是大黄鱼,赏你两根如何?”车永年猥亵地笑着,向她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按到在自己的大腿上。
“秘书长,秘书长,你好坏,秘书长……”女秘书喃喃娇语着,身子却一动不动,任由他把自己搂得紧紧的。
这一声声“秘书长”叫得车永年心花怒放,把他的思绪又带回到下午进行的颇为保密的开工仪式上。工部局的几个头头也是一口一个“秘书长”的称呼他。在他们的掌声中,他拉起架势做了即兴报告——即便人少也得拉起架势——
“诸位,纵观当前之举国,抗日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