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摇晃,房屋震动,细碎的硝石灰尘抖抖擞擞扑面而来,众武卫急忙回身一望,只见原本雕楼画栋的拾花酒市正在上演一场惊天动地的连续爆炸,远处内苑上空火花腾起,房屋瓦砾连连倒塌,大火连绵之时又引燃另一处爆炸点,成片的楼宇轰然倒下,伴随着巨大的啸响。
此刻初阳跃起,层层白云之上,火红的日光照耀着这一场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延绵一片的酒市楼宇坍塌一片,上好的沉香木被火苗引燃,浓烟滚滚而起,细如狰狞的毒蛇,满天飞舞。
所有武卫见此惊天巨变都面带讶异看着白桑请求指示,白桑立于马上眉头仍旧紧皱,声音却沁凉如水,即刻下令指向众武卫,一一道:“你,你还有你,带着剩下这些人去安全的地方。”
“你,带领其余武卫以二十殿下的名义前往指挥孙大人手下所有武卫,集中灭火,控制火势,减少伤亡。”“你,去军大营侧告诉殿下和孙大人这边发生的情况,请求支援,一定要快!”
“是!”众武卫纷纷得令,然后往各自的目的地急急出发。
覆地的清晨阳光下,白桑清卓的身影立于马上,眼前如金丝的阳光细密泼洒,却仍旧抵挡不了这势不可挡的凄惨景象。
连续不断的十数声爆炸后,这人间地狱终于慢慢趋于平静,大地不再震动摇晃,倒塌成废墟的拾花酒市继而变成一片火海,卫璴的武卫配合城守军忙不迭的取水灭火,但终究是杯水车薪。
滚滚火舌随着四处滚落的碎石瓦砾飘忽而至白桑所在之处,将低嘶着的小白直直逼退几步,白桑素白的衣服也被火舌舔噬,但她浑然不觉,巨大的悲怆愤怒从她心底升腾而起,迟汐那双犹如毒蛇般的双眼出现在白桑脑海中,在此之前她完全想象不到,居然有人会为了弑兄,而作出这等有违天常之事。
无数尸首白骨堆叠之上,才是那座镶金嵌玉的巍巍权力宝座,你需要将你的刀尖染上无数鲜血,你需要将你的马蹄踏遍南北,才能换来在这宝座上安坐一时。
白桑无奈一笑,只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然后心念开始慢慢清空,山境学府的列位一等天师收到消息即刻就能赶到,自己只需要略施策术,将情况缩小到自己能解释的范围即可,正在运作之时,身下的小白却不安份的动了动,然后忽然迅速往主街东面方向的琇砚斜街狂奔而去,任白桑怎么驾喝都停不下来。
刚一跃入此刻没人敢靠近的斜街,白桑身后就多了一道温暖的身影,熟悉的淡淡龙涎香窜入口鼻,白桑一愣,便觉得腰肢一暖,身后来人已将一双长臂穿过白桑袖下,握住白桑手上的缰绳,然后温柔驾喝着小白往城东方向跑去。
“你疯了?!我已派人去军大营请二十殿下以及大皇派出的武卫一起过来,如果被他们看到,奉旨现在应该在迟国境内的迟太子应该如何跟他们解释?行迹暴露,大皇一定会继续源源不绝的派出死士,你确定你还能招架得住?”白桑急急说到,面上满是焦恼之色,“我不是和你说过,按照原计划你应该走的越远越好!”
哪知身后的迟宴非但不急,反而粲然大笑,震动的胸腔抵着白桑的后背,“扑-扑-”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衫有条不紊的传向白桑。
白桑对迟宴这幅毫不在意生死安危的模样气到不行,但此刻也不敢再大声质询,只期待这青天白日之下,不会这么倒楣碰到不该看见的人物。
马上二人相拥走着,不紧不慢,落入斜街上仅有的三两百姓眼中,倒像一对新婚缱绻的将门夫妇。
如此在琇砚斜街上走了约莫也就半刻钟不到,迟宴驾着马便来到一处掩盖在幽径碧林之后的深深庭院,迟宴长身落地,然后笑着看向白桑,示意她也一起下来,白桑环视一周,然后一咬牙跳了下来,迟宴随手将小白栓在一旁的一株棉桃上,嘴里嘀咕一句:“之前一直想把你赶走,此刻助了我你也有多半的功劳。”
一回身,见白桑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他,笑了笑,然后牵起白桑的手,踏上常年处于树荫下而长着青苔的泉青石板,轻轻一推院门,“吱呀”一声,斑驳古旧的木门便缓缓打开了。
一股透心的清凉之意由扑面到直达心底,举目看去,一条石板小路蜿蜒而入那幽幽绿境,两旁种满疏密一致的青竹,其间绿植蔓蔓,翠意深深,迟宴拉着白桑往里走,悠闲信步,十足惬意。
堪堪走了两步,白桑便停下了脚步,绿意幽深的斑驳枝影下,白桑素白俏丽的一张脸上挂着迟宴前所未见的严肃和认真,沁凉的初夏冰意浸润在两人四周,也将两人跳动的心缓缓平复下来,与生俱来根植蒂固的理智又重新回到他们心中。
“我该回去了。”白目光如水看向一身软甲武服的迟宴,低低开口道。
迟宴笑靥犹在,眼风一带已是挑眉看着白桑,他握住白桑的手掌紧了紧,然后缓缓松了开来,剑眉入鬓之下,一双桃花眼幽深墨黑,一语不发。
“我该回去了,几位师兄马上就能赶到,我要去说明情况。”白桑也错开眼神不看迟宴,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总带着一丝异样的不舍,纵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