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军机大营审讯白府与裴府千金的文书便被呈递至璃卫盛宫,文书中将来龙去脉叙述的十分简单,大意就是一小拨迟国后人聚集密谋,并实施了刺杀璃卫皇子等人的计划,为了掩人耳目,十几年前便分散潜伏于盛都内各大世家长族下面做事。
这样的情况实际上基本每个大家长族中都有发生,但倒霉的是此次被白府和裴府撞上。
裴远大将军只此一个嫡亲的孙女,自然天天在朝堂上奏表声明,一边斥责自己府上选人的管家大罪失职,一边痛陈裴嬿一臂受伤,且这事本质上她并无过错,实在不能在军机营蛇虫鼠蟑滋长的地牢里久呆,身为三朝元老的裴大将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朝堂上进言,直让众臣唏嘘不已。
璃卫大皇也充分展现出他体恤下臣责罚分明的君王风范,只示范性的罚处裴嬿禁足一月,闭门思过,裴府上下武卫奴仆杂役全部交由军机大营一一盘查,身份可疑者一律被发配西北采石场做工,白府上下,同样如是。
同时,所有城守军受命盘查盛都之中所有形迹可疑之人,以揪出还有可能存在的叛党,当场羁押审讯,以绝后患。
而单独对于白桑所下的处罚,倒是不太一样,大皇亲下谕旨:天师府白氏女桑,身为上善天师之女,天赋异禀但不致勤学,责令即刻前往璃卫盛都陪都--玄州云蔚城太古山境,禁足闭学半年,有所获后方能批准回盛都。
云蔚城太古山境是所有天师出师必经的一个关卡,由天师府所有圣学天师和一等天师坐镇,只有经过这些高等天师的考察许可,所有天师才能出山,为各大权贵所用,否则,饶是你再多才智,一般都会被犹疑,从而被那些高门府第拒之门外。
白桑从小在研习策术及测术方面都属于被放养的状态,此刻大皇亲下圣旨,难免要去太古山境苦学一番,但明眼人都知道,大皇此举名贬实褒,众人都在暗地里咋舌,感叹这天师府的地位怕是在此次事件中反倒又上升几分。
翌日一早,白桑和裴嬿便被释放出了军机营的地牢,临分别前,裴嬿娇美的双眼狠狠的盯视了白桑一番,最后满脸不甘的随着涕泪满面前来迎接的祖母一起回了裴府。
白桑看着裴将军府的马车绝尘而去,心底里却不由生出几丝羡慕,父亲三天前就前往边城教习在那历练的几位皇子,就算是他在府内,多半也是不会来接她的,母亲长年幽居慕宅,已经有好久没出过门了,其他如平南世子等人为了避嫌,定然也不会出现,白桑无奈的看了眼停在军机营外那辆白府的马车,满心萧瑟。
幕帘拉起,夕荷探出一只小脑袋,清丽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道:“小姐,快上车!”
白桑面上灿然一笑,便手脚轻灵的跳上马车,马车后面的车厢已经装满了白桑贴身所用的衣物家什,大皇圣旨下的急,她也没有时间回白府与母亲拜别了。
白桑一在车厢中坐稳,夕荷便向驾车的马夫一喝,车轱辘缓缓的滚动起来,然后迅速加速,夕荷满脸欣喜,叽叽喳喳的问着白桑在地牢里怎么样有没有被虫咬吃的是什么睡得如何,一通连珠炮似的问题后,秀气的眉毛又挂上几丝忧虑,嘴里嗫喏自语道:“长这么大小姐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太古山境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子?好在那里都是天师府的各位天师,小姐也不必担心。”说到最后几句,她又恢复了愉快的样子,转过身去取一只雕花的三层食盒。
白桑在听完夕荷的话后,心中郁闷一扫,脸上跃然升起一道喜色,从小自己便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每次父亲出门云游或教习都不会带上自己,此次能出璃卫盛都,倒不如趁机好好游历一番,也是一桩美事。白桑接过夕荷端过来的一碗杏仁蜜奶酪,一脸的满足惬意。
马车哒哒的快速驶出军机营正门处偌大的教武场,那边有十名骑着马的白府武卫正伫立等着,见白桑的马车一出来,便有条不紊的齐齐跟上,他们要一路护送白桑从盛都前往云蔚城。
白桑探出脑袋,见其中一名武卫牵着小白也一同出现在队伍当中,小白一看到白桑露面,立马兴奋的低嘶起来,马首微昂,马蹄踏起几下便来到马车窗外。
白桑笑容更甚,哈哈的开心大笑起来,她抚了抚小白脖颈间细软的鬓毛,脆声叫了它几下,便不舍的示意那武卫将小白牵回队伍当中。
夕荷对上白桑笑盈盈的双眼,忍不住开口道:“一早洛小王爷便差人送来了口信,一定让我们把这白花虬带上,他说云蔚城多平原,最是打马游历的好去处,没想到洛小王爷也如此心细。”
白桑一笑,便不再说话,心里只想着不要辜负他的一番拳拳盛意即好。
出了盛都城门,一小队人马便改道向西急急行去,才走了一刻钟,马车却忽然戛然而止,夕荷一惊,一把掀起帘幕,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外面明媚的阳光一下洒满整座车厢,白桑举目望去,马车外面一处供行人休息的亭榭下,面容俊逸淡雅的云长斐一身月白蜀云绣长衫正长身立着。
亭榭边植着几株桃花,此刻颜色灼灼,乱花迷眼。
白桑与云长斐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