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谈笑间,便看见侍立在外的一名武侍进内附向卫轩低声通报,九皇子听后眉头一皱,笑容微敛,执着酒鼎的手慢慢晃着,微微点头算是默允。
武侍得令,便退至门边,朗声喝到:“迟太子宴,到!”
这中气十足的话声刚落,底下众人便都停下不语,面露异色的看向对方。
雕花移门缓缓打开,一股摄人心魄的龙涎香便窜入众人口鼻,众人抬起眼睛,齐刷刷的向来人看去。
乌丝墨鬓,着黑锦金丝袍服,一张脸俊美无匹,透着深沉的威慑力,赫然正是方才那位在马车中的公子。
众人屏气息酒,灼灼的看向立于门口这位风华绝代的公子,一语不发。
稍刻,九皇子卫轩才找回自己深沉的表情,大声说道:“迟太子难得造访,快请入座。”
迟宴不答一声,只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迈步往右首座平南世子方向径直走去,行走间香气随溢。本来,这席间是并未设有迟宴位子的,但手脚机灵的武侍审时度势,立即吩咐下去在右首座设起一榻,好让迟太子安坐。
白桑一双灵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洒然入座的迟宴,心里快速的回想起来:迟宴本是璃卫国邻国迟国的一名皇子,十二年前璃卫国和迟国爆发战乱,迟国大败,璃卫国要求迟国保送太子至璃玉为质,而当时年仅十岁,只是一名不受宠的皇子---迟宴则被昏庸仓惶的迟皇送至风口浪尖,赐以太子之名,开始了他朝不保夕长达十二年的质子生活。
时光斗转星移,昔日弱势的异国质子,此刻却堪堪养出了如此威慑震人的王者气势,他的举手投足,眉目眼角之间,布满了身为上位皇者的贵气和压迫力,一直温润有余的十七皇子卫全自不必说,连近年来在卫宫之中风头大盛的九皇子卫轩坐在他身边,气势也稍嫌不足。
何况卫都早有流言,迟宴如今势力根深,不仅在璃卫都城拉拢几位世家长族,植下亲信,甚至连在十二年都未踏足的迟国国境内,也有大批文臣武将日夜奏表,上言要将迟太子早日迎接归国。沉疴在塌的迟皇虽然仍旧昏庸,但毕竟迟宴还是他的一子,因此也在不遗余力向璃卫国施压,估计不出一两年,迟宴就会安全回到自己的国土。
而这一切的风云斗转,几乎就是在璃卫国掌权者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等到卫皇及各位皇子反应过来,迟宴归国则已经是势在必行。
九皇子此刻虽心有不悦,但他瞬时就恢复了一派从容的姿势,然后朗声道:“迟太子向来极少参与我们的活动,今日现身,倒是稀奇。”他这语气,是带有一丝嘲讽的,还带有一丝东主国皇子对战败国质子的轻视感。
白桑向迟宴看去,只见迟宴白玉般的手指正执起一杯美酒,递向殷红的分外诡异的唇际,这一场景,极为邪魅,众人一瞬间似乎都停止了呼吸,待到迟宴缓缓抿下一口琼浆,才低低的呼出一口气,浑然已经忘记刚刚九皇子卫轩讲了些什么。
卫轩眼角一皱,一闪而过一丝阴戾,但马上又恢复了惯常的面容,只是一旁十七皇子卫全温雅的眼角,立时添上几丝担忧愁容。
白桑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淡然自若的迟太子,心底如小鹿般微微惊乱起来,这迟太子,分明有练就一身策术!从他一进来这间屋子,这屋子里的气场便被他一人掌控!
衣袖间布满华丽之姿的迟宴淡淡放下酒杯,缓缓开口道:“九皇子言重了,不过是迟宴车骑而过,见烟以楼热闹非凡,心生向往,便令车夫停下,径直过来了。”他这几句话说的曼声细语,却字句清晰的蹦入众人耳中,让众人不想听似乎也没有办法。
白桑向自己右手边的几位天师馆师兄看去,也见几位师兄眉头微蹙,似有疑义。
九皇子又是一怔,但他马上就回过神来,随即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眉眼间竟闪过一丝冰冷的恼意。
“如此甚好,迟太子以往确实是过少与吾等往来了。”卫轩生硬的说出这句,然后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不知为何,明明对方才是身为阶下囚的异国质子,但自己每每与他交会,便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抵触感。
面对迟宴这一不速之客,众人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自持身份,到底也没有说什么,这毕竟这只是卫宫皇子和几位小王爷、世子、公子的例常聚会,内容也无外乎是些聊以消遣的诗书切磋及策术研习之事,又或者是烟以楼新近的美酒佳肴或歌舞姬等让众人开怀的物事罢了。
白桑与迟宴只在皇家宴席上远远的同席过几次,从未有过交流,基本属于陌生人,此时虽然对迟宴一身策术颇感兴趣,但也乖乖的敛气屏声,不发一语。
不一会儿,门口候着的武侍早就流水般将各色菜肴点心搬上了众人的塌几,白桑看着眼前另外摆着的一碟流萤玉面,一碟水晶玉面以及一碟樱落糕,直觉得肚中辘辘,幽黑的眼睛都要发出光来。
坐在一旁的文昔公子呲呲笑着,指着白桑朗声道:“都到嘴边了,还不快吃?!”他这一声是极为响亮爽朗的,与他满脸的书卷气极不相称。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