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而是归宿,是身体的归宿,也是他寻找的精神的归宿。阿墨继续给各地派出所写信。
老来死后的第四个月,树枝刚刚抽出新芽,路边的花朵含苞待放,一天中午阿墨坐在办公室看项目说明,阳光刚好落在桌角,看上去耀眼发烫,新来的门卫小心翼翼地把一封信放在阿墨的桌子上。阿墨并没有在意,等到下班的时候,他才想信来,他拿起信看了看,黄色的信皮,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少数民族地区,名字绕口,他拆开信,里面放着一封信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个沧桑的老人,穿着80年代青灰色的布衣,脚上是破了洞的布鞋,已经露出脚趾,看上六十多岁的样子,身后是简陋的木棚,用树杈撑着,再后面是黑黝黝的大山。他们苍老而熟悉的面庞,就好象几十年后的自己,阿墨眼睛湿润了。他打开信,只有几句话。墨峰同志,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我们找到景东彝族自治县竹草村,该村村后有一座山,当地人称作鬼索铃,村子里一对墨姓夫妻,他们十八年前丢失过一个男孩,姓名墨群,无明显特征。祝你能早日确认身份。
已经无需多言,阿墨收拾行囊准备回家。
他没有直接告诉李建国,而是找到风海。风海坐在湖边,看着轻微荡漾的湖水,干枯的野草已重新变绿,焕发出让人欣喜和向往的生机。他想起了淮南英,那个消失的人。她有没有看到了嫩绿的叶子,有没有看到清澈的湖水,没有坐在让她感到安全的草丛中。你永远不知道有些人为什么消失,不知道此刻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出现。你脑子里出现关于他的各种想象,你所想到的一切都源于错乱的时空感。
“我找到了亲生父母。”阿墨坐在风海的旁边,手里拿着那张站在低矮木棚前的模糊照片。
风海第一反映并不是高兴,而是空空的失落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结束后突如其来的沉闷。
“我打算过几天就回家。”阿墨兴奋地说。“我应该给他们带什么礼物。一套新衣服,还是保健品。”
风海笑了笑,阿墨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事实上他并不知道照片里的老人需要什么,也许他们真正需要的是自己的儿子,也许是让他们等待了很久的惊喜。但无论怎样,阿墨都应该动身了,即便是两手空空,即便是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即便是住进那个低矮的草棚中,他也应该动身了。
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有些微凉,很安静,仿佛一切还在沉睡中,夜晚的风也停了,树枝惯性似的轻微摇动。阿墨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你们不必送我。”阿墨轻松地说,仿佛他只是外出旅游。“那样反而会不好受。”
风海知道他不会回来了,自己也不会再见到他。这个人就此再自己生命中消失了。风海有些伤心。
“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在李建国眼中阿墨在那个山坳中不会待太久。阿墨的回去的目的也不过是寻找亲生父母而已,之后他还会继续现在的生活。
走到大门口,阿墨停下脚步。
“就到这吧。”
风海仿佛听到:一切就到这里结束吧。
就这样,阿墨走了。只带走他轻轻的行囊。看着阿墨的背影风海突然想知道阿墨为父母买了什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