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神居的地方。即便是迷失在茂密丛林里的时候,仍旧以为自己将倾其一生的精力寻找。当火车风驰电掣奔向目的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梦被车轮的撞击一点一点碾碎。他知道到自己即将到达的地方和自己幻想中的世界会截然不同。虽然没有人告诉他广州是什么样子,在他的想象里,广州的地面像桌子一样干净,高楼像山上的森林一样茂密,比雪山还要高,站在楼顶月亮也会特别大,所有高楼上都长满翠绿翠绿的植物,飞机在高楼间飞行穿梭。不必走下楼就可以到达城市的任何地方,因为每一座楼都是相通的。坐在火车上漆黑的夜晚,他站在车厢衔接处,看着玻璃后面黑色的深渊,他明白了,自己要去的地方和来的地方不会有天壤之别,没有什么地方真正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因为自己的心在神界,而现在自己在人界,他做好承受打击的准备。他们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到达了广州,他展开地图,看着地图上短短的距离,他意识到,人在年少的时候总避免不了走很多弯路,即便是有人告诉你捷径,你也会另辟蹊径,因为目的对一个少年来说目的并不重要,他总是希望晚一点、再晚一点到达,只为看够人间的风景。
傍晚他们到达广州,虽然他已经对自己的幻想不抱有任何希望,走出火车站后,他没有看到直插云霄的高楼,没有看到来来往往的飞机,也没有看到耀眼的霓虹,所有一切都和自己离开的城市没有明显区别,但他还是被震惊了,他看到的一切都是活得,所有一切都充满了活力,人是活的,树是活的,叶子是活的,就连湿润的空气都迸发着生命的活力。
“这是被压抑的人性的释放。它会成为可怕的洪流冲毁一切。”李建国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喃喃地断言。
他说不清为什么可怕?为什么会成为洪流?洪流冲毁的又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冲毁一切?他隐隐感到恐惧。转瞬间,他为自己的担忧感到可笑。为如此充满活力的地方感到担忧简直是杞人忧天。这个世界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里就是改变的起点。眼前的一切带来的是快乐、财富和离心中神界更进一步的可能,所有一切似乎都触手可及,只要你伸出手就能触摸到金碧辉煌的大楼,就能触及无限膨胀的财富,就能触及到心中的神界。那一瞬间他想要建一座城,一座安放他心中众神的城。
他们坐上摩托车,穿过大半个广州,来到一片建设中工地,即便是在深夜,工地上仍旧热火朝天,工人扛着钢筋行走在几十米高的楼上,挥动的吊塔把水泥吊到半空中,刺眼的灯光把整个工地照的亮如白昼。
“即便是黑夜也阻止不了我们的工程。这里将建成广州第一高楼,站在上面能俯瞰整个城市。”项目经理自豪的说。“用不了多久,整个世界都会关注这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着我们。整个世界都会按照我们的样子建设。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创造这个世界。”
“不,我为了让全世界都变成我梦中的样子。”李建国看着灯火通明的工地自言自语。
第二天李建国便开始了工作,他做的仍旧是告诉工人应该怎么做。整个大楼只用了几个月就完工了,封顶的那天李建国有点失落,他幻想着这高楼会永不停工的建下去,一直向上盖,没有休止,他知道这只是幻想。项目经理告诉他,用不着伤感,这世界有建不完楼房等着我们。几天后他们辗转到了另一个工地,开始新的建设。
几年后,李建国成了小有名气的包工头,那些分包商愿意把工程交给他,因为他的速度总是快一点。
“速度只是一方面,关键是我盖的房子更结实。水泥标号更高。”他光着膀子站在沙堆上对开发商说。“老实说,转包到我这是第几手了?”
“呃,据我所知,应该是第五次转包。”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聪明人,真正缺少的是像我这样的傻瓜。”他从沙堆上跳下来,“算一算,如果你把第一手工程交给我,能省下多少钱?”
开发商无奈地挥挥手:“你知道什么叫承担风险吗?你狗屁没有拿什么承担风险,工地上死个人你能担的起吗,楼房倒了你能担得起吗。等你做大了再把工程给你吧。”
李建国知道继续在广州待下去也只是个小包工头,没有人会把工程直接交给自己。自己梦想的城也只能是水中泡影。
1981年夏天,他只身来到深圳,因为他在街边的电视中听到深圳将在一片荒滩上建造一个新的城市,那里将成为中国对外第一个开放的地方,会变成中国发展最快的地方。李建国更关心那里是否会变成自己梦想中的城,众神居住的城。来到深圳已经是深夜,他们走出火车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深圳湾红树林,看只有一江之隔的香港。闪烁的灯光照亮半个天空,林立的高楼魔幻的丛林,与身后黑暗中的板房相比,仿佛是隔空的另一个世界。
很多年前,李建国躺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那时候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他的记忆也已经模糊,娘娘坐着板凳摇着扇子讲故事,故事的名字他已经记不清,似乎听过的故事都没有什么名字,就连故事的来龙去脉也不记得,只是记得,星星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