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自阴影的微光,渺小微弱,却又无垠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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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
我不知这铠甲究竟是如何从我身体上生长并包裹起来的,但待在其中,确是让我更加强大。说强大,其实并不准确,它只是替我囫囵吞下那些本会杀死我的攻势。
像湖面的冰层为湖底的暗流挡下阳光。
我能感受到自己飞快地,狂乱地,舞动着锋锐的双臂,用棱角尖锐的肩、膝粗暴地伤害那些曾身为我同胞的人,但我并没有下死手,就像之前没有对我下死手的他们一样。能让我不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至少现在,只有一个人——冶棠柊砚。至于我眼前的这个怪物,是的,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这个怪物,我压根不明白他杀我的动机,单纯的命令,真的能被执行到这种地步么?
生存。
我透过那红色的缝隙,盯着它破碎的芥体——已经有很多肌肉组织暴露在空气中了,它的眼睛那块儿,也是。可能是因为它待在那里面太久了,它的伤口好像没办法愈合,甚至没有多少血往外流,它就像个死物,好像不曾拥有过生命。
他的眼睛,是黑色的,漆黑。
我能感受到全身上下传来的震荡,也能感受到——这副甲壳,撑不了多久了。越来越多新鲜而冰冷的空气不知从哪儿渗了进来,我贪婪的呼吸着,完全不想考虑接下来的事。
生存。
但我反抗的动作,没有一刻停下。我根本没想那样,就好像,是这副躯壳,在操控着我,而非我操控它。这是种可怕的感觉,也许这并不是保护,这是牢笼,是逃避现实的惩罚。
像小时候因为怕鬼哪怕出了满身汗也要捂紧的被子,或是被欺负,被惩罚时抱住头,捂住肚子的双臂。即便是如此,它也切实保护了我。
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阿。
直到满目暗红碎裂,迸出一条鲜明的裂缝,光与雪花透了进来,呐喊、碰撞、劈砍声清晰起来。
直到一柄锋刃的尖端钻入裂隙刺入我的腹腔,而后深入穿破了一些我说不清楚的东西,从另一面刺穿出去,将我向后逼退,撞在墙上。我才明白,原来
他们从未留情。
每一击,都力求致死。
生存。
那些猖狂疯癫的笑声,病态扭曲的嘴脸,对于“突破”而产生的欣喜,让我感到恶心。
令人作呕的并不是他们即将杀死我,而是我曾抵死拯救过他们。
孩提时期,我曾亲眼看着父亲唤来看家护院多年的狗,在它摇尾巴的时候杀死了它,在它从喉咙吐出气声时剥去了它的皮。
一切只为上司的一餐。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想起这事时,我问母亲:“人和兽的区别是什么?”
她告诉我说:“三叶草和四叶草。”
当时我无法理解,但如今,当我身处无边黑暗,我终于明白,母亲当年的回答,有多认真。
“人性”——冠冕堂皇的高等假寐。
就如我眼前的这些可憎嘴脸一样,他们即是缺失人性的“三叶草”,是披着人类皮囊的野兽。只有极少数存在,才拥有这种东西,并在秉持它的同时,也包含着无法被剔除的兽性。
人性之明即为神,人性之暗即为兽,总为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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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种”
“杂种!就这么倒下了吗!”
“废物!”
已趋于意识迷失边缘的柊砚拼了命挣扎着不闭眼,哪怕血都流进了视野里,他也仍旧死咬着下唇不愿松开,不愿停下。只因为耳边久未退散的源于亡父的斥骂。
“老子告诉你,老子比你强大的多的,多”
他嘶哑的梦呓,一厘一厘摸向腰间,拼尽全力握紧那根复仇最后的希望——有且只有一支被命名为“扶桑花”的无色药剂,它会凝固他的鳞髓液,废除鳞脏的机能,但同时会将他治愈,之后他会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只要能把仇报了,这些年来,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柊砚想到。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战败,倘若大木以“战败何谈战利品”为由呢?照那老东西的心思,哼哼。”柊砚扭过头,目光在几经辗转后停在了腰间余存的最后一支药剂,它融入了香椛荼蘼子体内半人半鳞者的独特基因,也因此能够反向作用将两种类型的生体机能一并摧毁。是独一无二无法被复制的最后遗产,也是对于鳞者而言,最为可怕的毒药。如今,却成了柊砚翻身的最后筹码——白荼蘼xiii。
“等着我”
“长谷绪方”他从一脸的狰狞中挤出一丝邪笑,眼里是扭曲破碎的世界。
“你”在歼灭式的攻势下,绫用仅剩的一臂握着路西法捅进自己肚子的长锋,跪在了他的身前,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