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没办法入殓立墓。
可她年轻的时候,是那样的美。
无论是眼眸还是红唇,甚至是如蝶翼般纤柔的长指,都能轻易蛊惑走太多人的目光。
厉栾没有办法看见光明,有时候昏沉睡去了,就会梦到过去的往事,还有各个样子的她。
龙越渐渐养成了习惯,每天下午为她倒一杯柠檬水,再坐在旁边听她讲过去的事情。
讲那个女人的生与死,讲自己隐藏多年的绝望与释然,讲那女人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厉栾,”
“我们可以为记忆而活,也可以让记忆为我们而活。”
龙越大多时候都听得很安静,只是在听说噩梦时才会微微担心:“需要找心理医生帮忙干预控制吗?”
“PTSD的典型症状,是大脑的无意识重复。”厉栾缓缓松开她的手,抿了一口茶:“如今频率已经低很多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龙越小声道:“我平时都睡在你隔壁的房间里,晚上惊醒的时候可以随时按铃叫我。”
厉栾顺着她的声音望向她,白纱布蒙在眼前,扬起笑容来点了点头。
她们花了太多的时间来适应共同生活的日子。
厉栾一开始执意要自己洗澡,可她总是记不住浴缸和洗手台的位置,身上被撞青了好几处,最后还差点摔倒。
后来龙越闯了进去,给她放水搀着她在浴缸里坐好,如同照顾一个小孩似的帮她洗那微卷的长发。
这么多年过去,厉栾的脖颈和肌肤依旧漂亮的让人想看又不敢看。
龙越话不多,可从来都动作温柔。
她的指尖帮她擦拭着脖颈和锁骨,温热的指腹滑过耳后,如一个隐忍的吻。
“我似乎说了太多自己的事情。”
厉栾摸索着握住浴缸的边缘,侧着头看向她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也一直一个人。”龙越为她揉着长发上的泡泡,小心着沐浴露泡沫溅进她的眼睛里。
“学医,行医,带学生,几年就这么过去了。”
她开始讲自己安乐死的老人,讲平安诞下三胞胎的孕妇,讲古代和现代的各种夫妇,偶尔也讲一讲自己如何度过值班时那样漫长而寂寥的夜晚。
厉栾任由她半抱着自己走出浴缸,张开手臂来方便她擦拭身子,因为看不见的缘故,连张开手臂站久了都有些微微摇晃。
“后来值班室里就配上了□□和电棒,因为这种病人太危险了。”龙越在替她系好腰侧睡袍带子的时候无意瞥见了什么,脸颊微微一红,只握着她的手带她去卧室里躺下。
“为什么没有恋爱呢?”她歪着头问道。
伴随着她的动作,湿润的长发如流瀑一般垂下,散着栀子的香气。
龙越取了柔软的干毛巾过来,小心地帮她揉擦着发根与发梢,跪坐在柔软的床褥上没有回答。
厉栾安静地等待了一刻,在头发被擦好以后驯服地躺了下来,任由她帮自己换上新的药物和纱布。
“不喜欢这个问题吗。”
龙越坐在床边,半晌才开了口。
“大概是在等你。”
空气陷入安静之中,没有更多的诉说,也没有任何暧昧的气氛。
厉栾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半晌才开口道:“好几年没有看到你了。”
“也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
龙越注视着她,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引导着她摸索自己的鼻翼与脸庞。
她这些年变了很多。
从十七岁的老师到接近三十岁的医生,脚步沉稳眼神坚毅,说出口的话越来越少,藏在心里的事越来越多。
可有些事情也不曾变过。
她依旧记得和她有过的每一个瞬间,记得所有的动心与克制。
“厉栾。”她淡淡道:“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
是啊。你现在都叫我厉栾了。
对方的指尖划过她的眉梢与眼角,突然又轻声笑了出来。
“你凑近一点,我有话想和你说。”
龙越俯身凑近,还没有侧耳到她的唇边,被她搂住腰肢给了一个吻。
一切简单而浅淡,连气息都不曾停顿。
可这个吻柔软而微甜,龙越微微睁眼注视着她,却无法交换彼此的眼神。
厉栾微微叹了口气,又勾着她的脖颈交换了一个长吻。
“真的在等我吗?”她哑声道:“八年?嗯?”
龙越陷在她的怀里,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略有些颤抖的又吻了上去。
是从十七岁到二十九岁的十二年。
厉栾开始习惯抱着一个姑娘沉沉入眠。
也不知是为什么,噩梦从一个星期一次,到一个月一次,到最后她都快忘了这些事情的存在。
她的眼睛在两个月之后才好起来,也直到那时才看清如今的龙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