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老爷子还讲……”林燕生的回应让王小薇倍受鼓舞，偷偷瞄他一眼接茬说道，“因为地形复杂交通落后，光各种机器设备和造桥材料的运输费用，就占了全部工程款的一半呐。”
“那就是15万银子啦。”为当年人们贯通黄河天堑付出的努力，林燕生深感叹服。
“可如今有人批判这是洋奴哲学，……是劳民伤财卖国求荣呐。”看着脚下流逝的河水，王小薇有似漫不经心地说。
众所周知，所谓“洋奴哲学”是鸠集在中央高层的极左政治家，用来打压实务建设派的一根大棒。这一修建于封建统治积贫积弱时代的庞巨工程，遵照伟大领袖“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非凡哲学思想，理所当然就成为了丧权辱国的“洋奴哲学”鼻祖。
可林燕生却知道中国有句老话，“造桥修路善莫大焉”，何况这桥贯通的还是黄河天堑呐。
“我倒觉得这是彭英甲为咱子孙后代做的一桩绝大好事儿。”指着鉄桥上从容过往的车辆行人，林燕生由衷赞美道，“想不到这大清王朝在行将就木前，还极为难得地闪了闪光呐。”
“我家老爷子也说这么说的呐！”惊诧地瞅着林燕生，王小薇更觉得眼前这个人非同凡俗了。
“不过是歪打正着。”得到王小薇夸赞，林燕生的心绪稍稍变得清爽一些，故作矜持地微微一笑，“我这俗民百姓，哪敢和你爸那些老革命比肩呀？”
“你对这桥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意识到林燕生对鉄桥这个话题感兴趣，期望将谈话延续下去的王小薇，故意将头一歪瞅住他，“不许考虑，必须凭直觉说！”
“印象最深刻的，当然是这两排拱形桥栏啦。”想都没想林燕生自以为是地发表着个人看法，“你看它这跳跃式的连接，能让人感受到钢铁同样具有活泼生动的韵律。我觉得在咱中国人的思维里，这是特别缺少的一种元素。”
“崇洋媚外了吧？”指着头顶上的弧形钢梁王小薇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教授也有不知道的盲区呀！”
让王小薇笑糊涂了，林燕生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铁桥当初设计的可是平行弦杆。”王小薇终于忍住笑对林燕生说，“解放后对这桥维修加固，才在上边加置了拱式钢梁。这可全是咱中国人自己施工设计的呐。”
“要不老祖宗告诫咱们，书山有路学海无涯呐？”林燕生尴尬地咧咧嘴，自我解嘲道。
“兰州的黄河水，没芮城的壮观吧？”不想让林燕生感到难堪，王小薇赶忙岔过话头。
“那差得真不是一星半点儿。”林燕生点点头颇为深情地说，“芮城的黄河野莽、桀骜，黄浊浩瀚吹沙走浪。两相比较，眼前这段黄河就显得太柔媚太乖巧了。”
“那儿还有人在等你吗？”王小薇将话头一转，毫不容情地戳到林燕生心底的伤创。
“等我？”林燕生脸一红，警觉地反诘道，“你什么意思呀？”
“能有什么意思？”王小薇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就是觉得你对那个地方特别眷恋，感情不一般呐。”
此时的王小薇就是想强迫林燕生，从心底认定兰草离他而去的客观现实。看到他长长叹口气，一付怅恨无奈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你知道黄河从这儿出去，就奔北去了宁夏、内蒙古河套。”王小薇立马调转话头，抬胳膊向北边指着，“一直拐到东边，它才掉头向南流。出了山陕大峡谷到你呆过的芮城，正好走了一个大大的‘几’字，辗转得好几千里地呐。”
王小薇说着，用食指在自己手心上，画出一个表示黄河流向的“几”字形。
“你不说我还真没去想。”林燕生只记住了黄河从芮城开始由北往东流，完全符合水向东流的基本规律。却没意识到兰州的黄河，居然是由东流向了北方。经王小薇一提醒，地图册上黄河流向的曲线，重新浮现在他的脑际，“难怪人们说黄河九曲十八弯呐。”
“所以……”王小薇停顿了一下，故意把话音拉长调侃道，“你与其直勾勾把眼睛盯着这流往下游的水，还不如直接远眺东边的黄土高原。这两点的距离至少要近两、三千里地呐。”
林燕生明白王小薇的意思，无非是讥讽自己连地形方位都没辨清楚，就哀怜戚戚地自我浪费感情，个人和个人过意不去。
“我这眼睛……带着钩呢。”被王小薇挤兑得不好意思了，林燕生极力辩解道，“管它黄河拐多大的弯儿呐，咱照样能瞧得见。”
“现在这水就是往靖远流呐。”王小薇淡淡一笑并不与他计较，随口说道，“你不是有同学在那儿吗？我找老爷子派辆车，咱们去一趟。”
“不用麻烦了。”猝然听到这话林燕生如遭电击，紧张得额上都冒出了汗。他实在不想在兰草问题还没理清楚的时候，又去招惹什么程茜茹，赶忙推托道，“多少年没来往，见面都不认识了。”
“靖远离这儿又没多少路程，权当是散心了。”王小薇快人快语地说，“再说我也有几个一块儿入伍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