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想的咋变成你想的咧?”兰草取笑道,“不害臊哩。”
“凭咱这一渲染,一斗私批修……”端起茶缸子林燕生喝了口水,眉飞色舞的一挥胳膊,“再写上自个儿如何忍着呛人的腥臭味,和贫下中农一起给耕牛择去牛虱。为防止虱卵传染其它耕牛,又出主意引火将它们烧掉。兰草让你说,我这篇思想汇报得有多精彩呐?”
“燕生哥……”看着林燕生一付陶然自得的模样儿,兰草忍不住问道,“你啥时也学会编故事咧?”
“……”林燕生脸一下憋得通红,吭叽了一阵儿才不好意思地承认,“是和柳鸣田学的,他就这么改我稿子的。”
“燕生哥,俺没旁的意思咧。”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能让林燕生这般困窘尴尬,兰草赶忙解释道,“社会上那多人无中生有,都敢煽惑扯谎哩。咱老实人也得学着点儿,不然就更吃亏咧。”
为在劳动生产中表现得更加突出,林燕生愈发严格要求自己。每天三晌工都是早出晚归,不允许自己有丝毫懈怠。
曲小英首先发现事情有些蹊跷怪异,特意端着饭碗去灶间找到曹金芬。
“这儿还有菜呐?”指着案板上的小半碗熬萝卜,曲小英说,“让姐妹儿再吃两口呀。”
“哎,我说曲小英。”曹金芬不满地瞪着她阻拦道,“刚才你还抱怨这熬萝卜不好吃,硬往人家陈治国碗里拨呐,这会儿又不够啦?”
“就这烂萝卜!”用筷子敲了下碗边,曲小英一脸不屑地说,“剩到明个儿谁还吃啊?”
“没瞧见老林还没回来吗?”曹金芬赌气端起菜碗搁到了碗橱里,“这是给他留的。”
“嗨,瞧我光顾自个儿了。敢情人家老林还没吃饭呐!”故意作出一付恍然大悟的模样儿,曲小英指指菜碗放低声音说,“你不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可思议么?”
“怎么啦?谁让咱们出身有嘎禙儿呐。”知道曲小英在说林燕生上学的事。曹金芬虽然也为他愤懑不平,却觉得这年头家庭出身不好,事事不顺是理所当然的。顺了,倒让人觉得奇了怪啦。
“柳鸣田是什么人?指鹿为马的主儿呐!”曲小英轻轻哼了一声,尖声细气地说,“就说林燕生出身先天不足,柳鸣田愣说他以实际行动划清界线了,招生老师知道个屁啊?咱知青哪个能走哪个不能走,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那柳鸣田都让老林上报纸了……”见曲小英也在替林燕生打抱不平,曹金芬甚觉宽慰,忙激切问道,“他怎么还落榜啦?”
“这还不明白?让人家涮了呗。”曲小英说着把脑袋弯一下又甩起来,“玩了个大窝脖!”
“涮?”曹金芬愈发不明白了,“柳鸣田涮林燕生干嘛呀?”
“这都没看出来?用上学当由头骗老林在村里把对象找了,扭脸再不让他走。这不明摆着逼他当安家落户典型吗?这手腕儿耍的……”曲小英啧啧弹着舌头,摇摇头不说话了。
“这么涮人家老林,柳鸣田也忒狠了吧?”曹金芬恨恨地说。
“要不说咱都得留神呐。”曲小英点头附和道,“我奇怪的倒是这个林燕生,非但不计较这其中的是非恩怨,好像比以前干得更欢势了……”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魏洁莉忽然走进来插嘴道,“给大队书记当了女婿,色逸兼得,多实惠啊!”
“都一辈子扎根落户了,再实惠能怎么着啊?”曹金芬咧咧嘴,对魏洁莉的讥讽表示反对。
“这得说人家兰草有两下子。”曲小英浅浅一笑,试图调转话头,“还真把老林勾住啦。”
“你说实惠能怎么着?”魏洁莉却不肯买账,冲着曹金芬愤愤地说,“咱们在地里风吹日晒的,凭什么他就坐大队部去整帐呐?找个老丈人不当大队书记,他能吗?”
“最近这段时间,人家可和咱们都一样。”曲小英提醒魏洁莉,“成天都在地里沤着呐!”
“能一下坐进大队部就不出来吗?”魏洁莉激切地说,“人家虚虚实实跟咱玩渐进呐!”
“老林都该三张的人了。”曹金芬颇是同情地反对道,“就说当上个大队干部,又能怎么着啊?”
“村里不就剩咱这十来个知青嘛。”曲小英也息事宁人地劝道,“总争这个多没意思啊!”
“就你们护着他!”见她俩都和自己说不到一块儿,魏洁莉好生烦躁,一甩手出了灶房。
“别和她计较。”曲小英安慰着曹金芬,沉吟一下又说,“……我就觉得老林这里边有事,事儿还不小呐。”
“能有什么事啊?”曹金芬大惑不解地瞅着曲小英,“还不小呐?”
“你问我啊?”曲小英迷惘地摇了摇头,“我也真说不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