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保住面子要紧。
“满魁叔,今个儿借你这戏台子开个批判会哩。”做出一付热诚样儿,陈大民硬着头皮走到老支书跟前。
“别叫叔,俺担当不起哩。”老支书寸步不让,指着陈大民身后的造反派和停在旁边的拖拉机,愤愤责问,“闹出这大动静咧,咋就没听有人跟俺打个招呼哩?”
“真是开批判会,章老顽都带来咧。”陈大民一招手,马上有人把章老顽推到跟前。
看到章老顽满脸脏渍血污,却仍是一付桀骜不逊的样子。老支书知道,这老家伙又没少受皮肉之苦。
“俺倒要听听哩。”老支书掏出烟荷包,捏住烟袋杆慢条斯理的在里面剜着,将那碎烟叶一点点儿填到烟袋锅里,“你开章老顽啥批判会,非要到俺大沟崖子咧?”
“章老顽是封建主义孝子贤孙。”一个想讨好陈大民的民兵抢先说道,“大沟崖子供了他家祖宗的牌位咧。”
“说甚混话哩?”刚刚挤回村人队伍中,兰草就听到这章家祖宗牌位的话,迅即抓住其中破绽反击道,“他章老顽家祖宗牌位不供自己屋里,满世界乱撂,还算啥孝子贤孙哩?”
兰草话音没落地,就引得人们一片哄笑。都觉得这话在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再说咧。”兰草不依不饶的继续反击道,“他老章家的祖宗牌位供到俺大沟崖子,把俺大沟崖子又看成啥啦?咱村人能答应么?”
兰草话中含裹的煽动成分,即刻在村民们中引起共鸣。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粗野的詈骂。
“你狗日的屋里才供章家祖宗牌位咧!”
“给俺大沟崖子泼脏水,日你八辈祖宗哩。”
“……”
看到发自对面人群难以遏制的愤怒情绪,陈大民知道今个儿彻底栽在大沟崖子了。气恨的将那个多嘴的民兵推到一边去。
“是不是祖宗牌位咱另说,石碑总还是有咧。”陈大民心有不甘,将刁钻的目光落在老支书脸上。
“快别提那石碑咧,字儿写得像蛛蛛爬。”老支书想都没想张口应道,“章老顽个狗日的,还没那下崽的老母猪痛快哩,吭叽半天也没认出一个字来,白喊他这多年章师哩。”
“这话当真?”见老支书当着大伙儿面把章老顽贬得一钱不值,陈大民有些迷惑。如果碑上的字真连这老家伙都不认得,还咋用上边内容定他反革命的罪咧?
“那还能有假哩?”打心眼里就瞧不上这小人得志的陈大民,和这家伙谝起谎来,老支书就像是对牛弹琴与驴扯淡,根本意识不到还有脸红这码事,“这走麦城的事儿,章老顽肯定不好意思和你们说,人家得顾面儿哩。”
“碑哩?”之所以明知故问,陈大民是想在老支书的话里找到些许破绽。
“留那玩意儿毬用没有,还惹事生非哩。”老支书故意做出了一付呆憨贪小的模样儿,“俺赌气让人把它填墙里咧,墙结实了,还省了百十块土坯哩。”
见老支书那一脸无辜的模样儿,陈大民愈发觉得自个儿今儿这事儿办得忒不着调。蓦然想起了那卫东,便想叫他过来揭发章老顽在碑前烧香磕头搞封建迷信的事儿。
“那卫东哩?”陈大民向人群中大声喊道。
“那卫东说他有要紧事,一早起就去运城啦。”人群里传来曲小英尖细的声音。
“这他妈小子……”陈大民恨恨地挥了下胳臂。
“撤吧!不管怎么说,这是人家大沟崖子的地盘。”看着越围越紧的大沟崖子村民,鲁建国凑到陈大民耳边小声说,“别没占着便宜,再给咱包了饺子。”
知道今天没好果子给自个儿吃了,陈大民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挤出人群。
“回咧!”气急败坏地爬上一台拖拉机,陈大民使劲把手一挥。
在一阵柴油机发动的刺耳震鸣中,拖拉机启动了,拉载着造反派们离开了老戏台子。
村民们愤愤地跟在拖拉机后边吆喝起来:
“滚哩,看你狗日的还敢来!”
“大沟崖子不好惹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