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先下来的几个人,将戴着高高纸帽子的章老顽拽了下来。
有人认出了站在戏台侧面的林燕生,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
“清天白日哩,你们凭啥抓人咧?”兰草和曹金芬扑过去和他们撕掳在一起。
寡不敌众,她俩被又赶来的民兵,轻而易举的就扯到一边了。
“快去大队部喊俺大哩!”凄厉的向曹金芬喊了一嗓子,兰草追过去护在林燕生身边。
几个民兵推搡着林燕生,来到陈大民跟前。
奋力挣脱这些人的束缚,林燕生挺直身子轻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陈大民把手背在身后来回踱着方步,像审视锁在笼子里的猎物,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戴二轱辘镜的白面书生。
“你就是林燕生?”陈大民摆出一付居高临下的架势,冷冷问道。
林燕生轻轻哼了一声,根本没把这个盛气凌人的小子夹在眼里。
看到林燕生挺胸昂首的高傲样儿,陈大民自尊心倍受伤害。下意识提了一下臂上缠的红袖箍,大声喝道:“问你他娘的话哩!”
“戴个袖标吓唬谁呀?”见眼前这个目空一切的陈大民,居然套个袖箍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林燕生觉得十分可笑,蔑视地说,“老子在天安门接受毛主席检阅时,你还不知道趴在哪儿找报纸瞧新闻呐。”
说着,林燕生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长袖箍来,慢条斯理地套在自己胳臂上。
这袖箍套胳膊上得有一尺长,在那血红缎面上,明黄色丝线手绣的“红卫兵”仨字艳丽夺目,倍儿显奢华尊贵。
林燕生身上制服的面料,是当时颇为流行的双面卡叽。比起那些单织棉布要挺括得体得多。再加上这红袖箍的华丽耀眼,顿时让那些扯块布条就往胳膊上缠的乌合之众自惭形秽,气势上先就矮了一截。
陈大民听鲁建国讲过,北京的红卫兵分为几个司令部,都各具实力经常受到中央首长接见。通过鲁建国,陈大民曾和北京某司令部的一个造反派头头有过书信联系。人家还给他找了个参加中央首长接见的机会,可惜因为赵书记坚决反对不予批准,未能成行。
现下林燕生晾出的这个红卫兵袖标,是哪个司令部的,陈大民不知道;在千里之外的的北京,是否有造反派组织尚与林燕生保持着某种联系,陈大民就更不清楚了。一旦因为他捅着了马蜂窝,惹下啥事端咧……
陈大民被林燕生煞有介事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其实鲁建国一直就站在陈大民身后,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林燕生和那卫东不是一路人。非但不会到处惹事生非,还是那种事儿来了不怕事儿的硬朗主儿。
在北京习武那几年,鲁建国不单跟师傅学会了武艺,也懂得了侠义,打心眼儿里就高看林燕生这样的人。他决心帮帮这个从没打过交道的北京老乡。
鲁建国让人把陈大民叫到一边,小声说:“就这袖标,还真有点来头呐。”
“啥来头咧?”本来就大惑不解的陈大民反问道。
“这是红卫兵运动低潮时,几个有背景的铁杆老兵为重振当年雄风,拉队伍东山再起特别做的一批袖标。”鲁建国向林燕生那边瞥了一眼说,“全北京总共不过百十个。当初哥们儿还想进去呐,没他妈如愿。不承想今儿在大沟崖子撞着一个。”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咧?”陈大民板着脸问。
“这哥们一瞅就知道,和那卫东不是一路人,没准还真有点来头呐。”
“你是说不敢闹他咧?”陈大民愤愤地斜睨了一眼林燕生。
“我是说,你看这小子整个一书生,借他俩胆儿也成不了反革命呀?”鲁建国一脸认真地说,“咱不是要砸那碑吗?麻利儿的直奔主题。再把那老地主斗斗,回去好喝酒庆功呀。”
陈大民翻翻眼睛看了看鲁建国,半天没说话。
“你是不是嫌他小子刚才跟你叫茬呗儿啦?”有似恍然大悟,鲁建国嘿嘿笑道,“哥们把面子给你找巴回来。”
不等陈大民同意,鲁建国径直向林燕生走去。
“哥们儿,别看咱俩以前没过过话儿,可我不想害你。”来到林燕生跟前,鲁建国轻声却异常恳切地说,“今儿这阵势难过呐!学学韩信,往远喽瞧。”
给林燕生使了个眼色,鲁建国拉住他的手向陈大民走去。
从鲁建国简单的几句话里,林燕生不但听到了乡音,还听出了关切。尽管不十分情愿,仍随他来到陈大民跟前。
“这是咱公社武装部的陈部长。”鲁建国向林燕生介绍着,顺势将俩人的手拉到一堆儿,扭头对陈大民说,“这是林燕生,哥们儿老乡,他不认得你。”
“冒犯。”攥着陈大民的手,林燕生敷衍道。
“咱是来和反革命封建残余做斗争的,对事不对人咧。”陈大民心中暗想,先把那石碑挖出来,有了赃物再抓人也不迟,故意装腔作势地说。
“那石碑咧?”撇开林燕生陈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