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熬不熬的?我们说什么啦?”林燕生吓了一大跳,他不知道那卫东还听到了什么,忙给曹金芬使了个眼色,“我和金芬正聊闲天呐,还不是穷逗闷子寻开心啊?”
林燕生认为,对那卫东这样的人绝对不能交心。一旦被他抓住什么把柄,就来个矢口否认。只有用这种看似有违良心的狡狯,才能有效保护自己。
“行啦,哥们儿才没工夫管你熬骨头棒子还是熬棒茬粥呐。”瞥了眼曹金芬,那卫东故意做出一付神秘样子把脸贴到林燕生跟前,“老林,今儿找你,哥们儿给你透漏个内部消息。”
实在看不出那卫东能爆出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儿。充其量就是知青选调没自个儿的份儿,而这又早在意料之中。林燕生索性做出一付慵懒模样,斜偎着炕围子一声不吭了。
“你要是真不想听,哥们就不费这嘴皮子了。”林燕生的满脸不屑让那卫东颇觉尴尬,竟也装模作样卖起了关子。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曹金芬板着脸恶声训斥道,“有什么可嘚瑟的!”
“好男不和女斗,这事我和老林说。”曹金芬的刚直豪横,让那卫东多少有点儿怵头。他忙把脸转向林燕生,“哥们儿今儿去找一朋友喝酒,他告诉我咱村石碑那事儿,让他妈的公社武装部陈大民知道了,人家可准备采取革命手段啦……”
“革命手段?”林燕生心头陡然一紧,翻身坐起来问,“什么革命手段?”
“能他妈什么手段?”那卫东拿出一付万事通晓的劲头,竖起大拇指举过肩头朝身后戳了几下,“我看这伙人把那碑砸了事小,可能还要顺藤摸瓜抓几个反革命呐。”
林燕生心中暗暗叫苦,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那石碑就在坡生家猪圈里沤着呢。那猪再不懂人事儿,对它采取革命手段,无非也就是在上边蹭蹭痒儿,多滋几泡粪。
“那卫东你够损的。”想起早上在灶房他就和自己叨叨过这事儿,曹金芬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跑公社去告状啦?”
“你也太高看哥们啦。”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惶惧,那卫东一脸无辜地说,“就咱这号人……,哪能和那些头头儿过上话呀?”
“老林你听我的,回北京先避避风头。”见林燕生低头不语,那卫东认定他给吓坏了,颇似贴己地劝道,“等没了事哥们儿就写信告诉你,再回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啦。”
嘴上这么说,那卫东心里却在想,到那会儿哥们早就在拖拉机厂开上车床了,哪还有工夫陪你们玩这些烂糟事儿呐。
“又没做亏心事,我有什么风头可避的!”林燕生硬撅撅回击道,其实他心里想的,仍是如何保住那块碑。
“好汉不吃眼前亏呀。”那卫东认为只要林燕生逃过这一劫,自己就算问心无愧了。讨好的为他安排起了行程,“明个儿早起你就走,哥们儿正好去运城办事,送你去火车站。”
“你小子肯定还掖着什么事儿呐!”从没见过那卫东如此关心过别人,曹金芬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那卫东,麻利儿的你,惹什么祸了赶快交代清楚。”
“哥们知道的都说了呀。”那卫东无比冤屈地为自己辩护道,“我是琢磨石碑这事肯定得牵扯到什么人,老林为这事没少张罗,保不齐就给粘上了。”
“照你的说法,老支书和章老顽都……”林燕生骤然感到事态严重,猛地立起身子眼睛瞪得溜圆。
那卫东让林燕生的凶巴样儿吓坏了,拔腿就往窑外走。
“我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卫东嘴里不干不净地叨咕着,“反正哥们把话撂这儿了,你们别他妈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那卫东骂骂咧咧地走了,曹金芬和林燕生再没心思探讨什么人生未来了。
“看那卫东那样儿,……”曹金芬犹疑地看着林燕生,“可能还真出什么漏子了。”
“这事得赶快告诉老支书。”林燕生点点头满脸焦虑地说,“万一出了事儿好有个准备。”
进老支书窑洞前,林燕生没忘先叫上兰草,这是程茜茹教给他降服制约老支书的法宝。
其实兰草一直都在关注林燕生窑里的动静。尤其那卫东的到来,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听罢林燕生的叙述,兰草断定就是那卫东这张破嘴在外边瞎嘚嘚,如今惹出祸事害怕了,赶紧跑回来补窟窿。
“这么说,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曹金芬菩萨心肠,别人有点儿好处她就能感受到。
“再有良心能咋哩?祸事给你捅下来咧!”老支书真闹不明白,那卫东老大不小一个人了,成天偷鸡摸狗不务正业,还给大沟崖子惹来这般祸端,简直就是他楚满魁的克星哩。
“现在说这话顶啥用哩?想想该咋办咧。”兰草明白林燕生找自家大,就是想商量个啥牢靠办法度过眼前难关,赶忙把话头引向正题。
老支书不停嘴地吧嗒着烟袋锅子,他明白眼前这麻瘩是咋也绕不过去了,当务之急只能是保住人不遭罪受。兵书上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老祖宗那主意应该是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