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连老支书都看不过去啦！”
“就这，人家还让上边定成地区毛著学习积极分子啦。”周胜利愤愤地说。
“架不住县里有人抬举他呗。”曲小英低微柔曼的话语中，充满了尖酸刻薄的妒忌味道。
“……”
柳鸣田一篇欺世盗名的狗屁文章，将林燕生一把推进了冤虐渊薮，闹得他有口难辩肝疲心惫。为避开大伙儿的指斥，他天天主动要求去坡底割草，还故意迟迟归来。将草送到牲口圈后，再陪饲养员谝上一阵儿闲篇，才回灶上吃饭。
今天一进饭堂，他就觉得十分奇怪。明明开饭时间过去了许久，大家却还围着一张报纸热烈议论着什么。
平时知青小组召集学习个什么报纸、文件，可没见大伙儿有过这么高的兴致。凭直觉林燕生就意识到，只有那张与自己相关的报纸，才能牵出哥几个姐几个如此这般的好奇。
在就餐登记本上签过名，林燕生知趣的盛了碗红薯棒茬粥夹上几根咸萝卜条，在窑洞角落里坐了下来。
“不是哥们儿说你，这事不该是你林燕生干的呀？”偏偏那卫东不肯放过他，端着粥碗凑过来，抬脸向陈治国手中的报纸努了下嘴。
“不是他干的，是你干的？”不待林燕生说话，魏洁莉厉声问道。
人与人相互间的矜持礼让，有时就像一张窗户纸。这纸固然又脆又薄，但防窥视挡风袭尚算颇为有效的一道屏障。一旦被撕碎，其屏蔽功能迅即消失，狂风寒潮则随之袭来。
有了那卫东、魏洁莉的抢先发难，知青们纷纷撂下饭碗，围过来替程茜茹打抱不平。质问、挖苦、詈骂混成一团。
“老林，这事你也能做得出来？”陈治国抖动着手中的报纸，“也忒让哥们小看你啦！”
“嗑瓜子都能嗑出臭虫来，什么仁（人）不能有啊？”曲小英的话虽是轻声细语，却也含沙射影夹枪带棒。
“老话讲究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是亲友倒霉，换来一人得道喽。”周胜利的嘲讽，刺得林燕生心中一颤。
“对自个儿女朋友下手都这么狠……，”那卫东挥着胳膊骂骂咧咧地挑拨道，“对咱们，他丫丁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呀！”
“……”
知道这一刻迟早都要来，林燕生将粥碗放在桌子上，垂臂低头默默听着大家的训斥。自个儿内心的苦痛，本来就没指望得到谁的体谅谁的慰藉。与其让人家在背后戳点脊梁骨，不如当面发泄过，也早点儿得到解脱。
哥几个姐几个憋在心头的不满与愤懑，并没因为林燕生的沉默有所缓和。
“别他妈老太太趴摇篮，装孙子呀？”那卫东不依不饶地骂道，极力将窑里的气氛搅和得迫促紧张，“你以为不说话，这事儿就能过去啦？”
“就这他妈阴险狠毒劲儿，谁还敢和他共事啊？”周胜利激动地说，“我建议开除……”
“这还有点儿粥呐。”唯恐大家一时激愤闹出事来，曹金芬抓起铁勺子在粥盆里使劲刮了几下，发出刺耳的噪音，“谁要？赶快把碗拿过来！”
窑洞里空气剑拔弩张，根本没人去理会曹金芬。此时若有人鼓动一句“揍这杂种操的！”一顿皮肉之苦，林燕生在所难免。
后晌，兰草去红薯池里育秧，下工时见旁边地垄上荠菜特多，就蹲下身子铲了起来，篮子装满了却仍不肯歇手。
“兰草，铲那多荠菜，能吃了咧？”同样在旁边铲野菜的巧妮问。
“吃不了哩。给金芬她们送点儿去，尝个鲜咧。”
“人家知青洋罐头都吃不完哩，稀罕你这个？”巧妮冷冷笑道。
“他们知青的日子不比咱强哩。”兰草把竹篮儿提手里掂了掂，觉得差不多了，便将篮子挎胳膊上瞅瞅巧妮说，“再说这正经饭食，还是地里长出来的养人咧。”
离开红薯池，兰草径直向知青灶走去。刚到窑顶就听下边一片混杂的吵闹声。
不知道发生了啥要紧事儿。兰草匆匆跑下去，恰好看到知青们围斥林燕生的一幕。
“这根本不关燕生哥的事哩。”兰草将手中竹篮儿一撂，硬挤到人堆里把林燕生护到自己身后，“你们要骂就骂俺咧！”
知青们一愣，饭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哦呵，来救星啦！”那卫东早就对兰草处处维护林燕生心存不满，酸溜溜叫道。
“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林燕生抓住兰草胳膊往外推，“别瞎往自个儿身上扯。”
“去年夏个天，柳家老二回村找俺大了解知青情况咧。”兰草使劲挣脱林燕生的手，快疾地朝着知青们说，“正好俺在旁边哩，就把茜茹走的事儿和他说咧。俺还埋怨茜茹不该扯燕生哥的后腿。咋知道他柳鸣田就能顺风扯大旗，瞎编乱造，扯出这么大个谎哩？”
兰草的陈述令大家始料未及，给这本来就扑朔迷离的事件又增添了个新版本。有人相信，有人摇头。
“您这不是上坟烧豆纸（当年的劣质卫生纸），糊弄鬼吧？”周胜利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