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认识江哲以來,赵正一直见到的都是他温文尔雅,自信坦然的一面,现在见他雷厉风行的处置了陈胤杰,甚至一度目中闪过凶光,便知道这位年轻皇帝之所以能够一登基便除掉了权相李罡,和解了西疆战事,凭的并不是运气,
赵正还在心中揣摩着江哲,江哲却已平静下來,微微一笑说道:“剑南匪患横行,这夏柳不过是其中一只,虽然是最大的一只,可是其他的匪患一日不除,百姓一日难安,现在中枢学士们都不在,你们几个先说说看法吧,”
张晓和陈紫殇互相望了一眼,都是耸了耸肩沒有说话,赵正却沉吟道:“剑南多山,所以这寨子便特别多,真要一个一个的去打,也不是件容易事,
而且,据我了解,这些寨子里的兄弟,大多都是因为不堪饥寒交迫才被逼上山的,他们多是和之前的流云寨一样,做一些杀富济贫的事情,从沒有像夏柳一样,动过造反的念头……”
“你不用说了,朕明白了,”江哲打断赵正的话,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意思是治病要治根,”
“不错,”赵正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只要在家能够吃饱穿暖,沒人愿意落草为贼的,如果只是一味的派兵征剿,一來劳民伤财,二來根本就不可能剿的干净,大军一走,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赵正顿了一顿,又轻声说道:“还有一件事,皇上也该考虑考虑,剑南是徐子厚的地盘,他既然不嫌匪多,自然有他的考虑,如果皇上兴师动众的剿匪,难保他不会有什么想法,”
“嗯,”江哲回头看了一眼赵正,有点儿惊奇的说道,“你能看到这一点儿,朕很高兴,这说明你懂得做官的思路了,朕之前还一直担心你适应不了官场呢,”
赵正微微一笑说道:“我这只是初学乍练,徐子厚那样的才是宦海老吏,他所想的肯定要更多,”
“哼,”江哲微微一声冷哼,说道,“朕此次來剑南,目的便是为了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此间事了,我们便直奔成都,出來的时间太久了……”
在江哲和赵正揣摩着徐子厚的同时,成都卫国公府内的密室中,徐子厚正端然而坐,若有所思,灯光下,他的脸庞曲线半明半暗,眸子在烛光映照下微微闪烁,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学究模样的中年人,正是潜逃至今的王眉山,
原來王眉山自京城逃出之后,最先投靠的确实是陈光曦,可是在山南待了一段时间后,他便发现陈光曦根本就不值得辅佐,而陈光曦对他也不重视,他便让陈光曦写了一封举荐信,又跑到了剑南來见徐子厚,结果二人是一拍即合,
此刻,王眉山望着徐子厚,略微有些激动地说道,“现在应该可以看出來皇上此次西巡的真实目的了吧,胜败乃兵家常事,他却为此当众折辱陈小公爷,这还不算,居然还派六根不全的太监去训斥定国公,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要折损定国公的威名,好方便他后面进行裁军,进而彻底控制兵权,徐陈两家可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国公爷要早作打算才是,”
徐子厚鼻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平静的说道:“陈家父子是自取其辱,我早就和他们说过,他们山南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差,该趁早好好练练,可是他们就是不听,现在倒好,一万名官兵被五千名土匪打的灰头灰脸,就是皇上不处分他们,这个脸也是丢尽了的,”
“可是……”王眉山见徐子厚替江哲说话,不由微微一急,
“可是这件事却也让我们更好的了解了皇上,陈家父子的这个脸,丢的值,划算,”徐子厚的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听了徐子厚的话,王眉山顿时又是喜上眉梢,试探着说道:“国公的意思是说……”
“我沒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徐子厚笑容一敛,语气之中略带几分惋惜的说道,“皇上年纪轻轻,便展现了军事上的才能和超凡的胆识,确实有当年武宗皇帝的风范,不过身为皇上,置大军的保护于不顾,却仅率几百人便轻涉险地,表现的又像一个孩子,说明他的侥幸心理很强,
在处分陈家父子的这件事,更是表现出了他的不成熟,他明知道剑南和山南是什么关系,此次西巡,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摸清我们两家对他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要么不处分,要么就处分个大的,他现在的做法是最不妥的,既得罪了陈家,又无助于他掌控山南的局势,”
王眉山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问道:“国公既然已经了解了这么多,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徐子厚轻声一笑说道:“皇上是个有主见的人,这种人眼睛里是揉不得沙子的,我那位连襟认识不到这点,仍自顾自的飞扬跋扈,一味的挑战皇上的底线,挨骂也是自找的,”
“国公是要主动示弱,”王眉山眼中精光一闪问道,
“当然不能示弱,”徐子厚连连摇头说道,“诚如你所说,皇上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要将各镇的兵权收归他的手中,这种情况下,一旦示弱,必然会被他趁隙而入,后面将会处处受制,”
王眉山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