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落雪是无声的。夜已深沉。唐多慈李斯文谁都沒有起身去客房。此刻雪下的正紧。密密实实的落在走廊上。发出细微的响声。极轻极静。如花开的声音。或许耳朵听不见。但就在心上。
还是这样的下雪的夜。桑梓在窗边站了许久。窗外的乱雪飞窜进來。沾满发髻衣襟。但她犹自未觉。直到侍女晓雪煌煌然的跑进來。到她的面前。诺诺的开口。“太子......就在园子里等着。等很久了。奴婢斗胆传话。小姐还是见上一见吧。”
桑梓猛然回头。悲喜难辨。晓雪跪了下來。惨白着脸。“小姐。奴婢是心疼小姐。这样一别。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凄厉的风一瞬间灌了进來。忽然之间才觉得冷。透心彻骨的冷。是啊。这样一别。恐怕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了。
一语成谶。真的从此之后再也沒见到。
羽皇意欲谋反。招兵买马八万之多。朝廷内不知勾结了多少官员。然而。李斯文这边。真正的孤家寡人。沒有证据。不能从朝廷借兵。即使再用兵如神。寡难敌众。实力如此悬殊的一战。战果已在人心。更加让人担心的是。这很可能是皇帝的一步棋。堂而皇之将他除去的一招明棋。心自肚明。却无法反抗。
风雪夹着梅香迎面袭來。凌然的冷香。将人团团围住。躲不开挥不去。如那些记忆里的缱绻。如那些忘不了的遗憾。
李斯文站在一株梅树下。一袭单薄的白色衣袍。茕茕孑立。本來这样的日子他都会在埋葬桑梓的那株梅树下陪着她。今年是桑梓死后他唯一的缺席。
李斯文的孤寂的身影像是要融入这漫天飞雪里。他微微仰着头。好像在看着头上的梅花。唐多慈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落满雪花的头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辨不明他的情绪。
每次看这个人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吗。唐多慈心里想着。然而她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看他静默从容的立在那里。心里突然有了决定。
她拉拢了一下风帽。裹紧身上的披风。踏着脚下的皑皑白雪。一步一步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
雪停了。月光很亮。
琉璃画舫飘在福州湖中。四角挂着大红丝绸制宫灯。在水面上明明晃晃的。船慢慢滑动。丝竹之声嘈嘈切切。如滚落银盘之珠玉。又有柔媚清婉的歌声传出。伴着乐声回旋于湖面之上。让寒冷的空气都染上了丝丝暖色。
舫内歌舞正欢。金丝舞衣衣白玉琴。暖粉玉脂。沉香熏醉。碧儿姑娘不胜酒力轻倚在羽皇怀中。美目微闭。若有似无的浅笑挂在唇边。纯白的狐裘暖袍更衬着那青丝如瀑。并不见她有何多的神情。已经令人觉得是万种风情。柔美妖娆。无处不动人。
正在轻歌曼舞的青梅。前些时候还是宝华楼里默默无闻的歌妓。一日在花园中唱歌正巧被路过的羽皇遇见。羽皇称赞歌声艳丽。荣宠几日。虽是几日。但在不缺美人的羽皇府中。也算是破了天荒。
眼见碧儿独占羽皇的恩宠。独占他身旁的位置。青梅心中颇为恼怒。歌声高亢而起。帝君不禁抚掌大笑。连声称好。
青梅娇媚的脸上难掩得意之色。顺势上前几步抛袖一舞。贴近羽皇近前。侧身取过岸上酒杯。殷殷地喂到羽皇唇边。
就在此刻。碧儿突然直起身子。青梅手中的酒杯正好被碰落。一杯酒尽数洒在了碧儿身上。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惶恐不安的望着碧儿。他们都知道羽皇对碧儿极好。若是她发怒。青梅的恩宠估计也到头了。
碧儿只是低着头看着衣襟上沾满酒水的狐裘袍子。再抬头淡淡的瞧了瞧青梅一眼。眼中无怪无怒的。只是一直放在嘴边的浅笑不见了。
“怎地这般大意。”羽皇不悦的微蹙起眉头。执起自己的衣袖擦起碧儿衣襟上的水渍。动作轻柔细致。像是怕碰坏时间最珍贵最脆弱的瓷器。
一直愣在那里的青梅这才惶恐起來。急忙跪下。刚想开口申辩求饶。便听羽皇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道:“拖出去扔到湖里吧。”
青梅大惊。连呼饶命。然而护卫早已经过來押住她。任她怎么呼喊挣扎。羽皇看都不看她一眼。护卫也只管将她往外拖。
就在快拖出去船舱外时。她猛然回头。珠钗早已甩落。发散乱地覆在脂粉糊了的面容上。原本浓丽的美目狰狞的瞪向碧儿。哭喊也变成放肆的歇斯底里的大笑。“你这个妖女。贱女人。不过是你哑巴。我死后。必诅咒你。你会比我死的更惨。你的下场会更惨......”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很快。几个冒泡之后。湖面又恢复平静。一丝涟漪都不留。然而那疯狂恶毒的笑声仿佛仍回响在耳边。
羽皇温言讨好:“见你近日总觉得烦闷。原想着让她们歌舞为你取乐。竟叫那不懂事的扰了雅兴。你不怪便好。”
丽娘在房中怔怔的坐了许久。紧握着手中的玉佩都已将纹路刻在掌心。团团簇簇的纹路。中间一个飞扬的文字。深深浅浅。都在心尖上。
旁边的乳娘在一旁试了试眼角。叹声道:“丽娘啊。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