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嘛,连小孩子都知道落叶是黄色的嘛,看你画的这乌漆抹黑的东西像什么啊,” 张美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來,大表厌恶之情,好像看到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人人退避三舍的牛粪,
“对不起,让你们的眼睛受累了,”她从江正浩的手中拿过画纸,捏着宣纸的两端, “嘶”地一声,裂为两半,
“你干什么,”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恼怒,
“少爷,我在清理垃圾,”她毫不留恋地把画撕成四片、八片、十六片……然后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筒,
“既然知道这是垃圾,为什么还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去画,”她的画一向都是明朗的,快乐的,他几乎从來都沒有看到她画过这么阴郁这么诡异的东西,箫条,颓废,空虚,就像是为整个秋天所做的祭礼,充满了肃杀之气,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构思和笔法,她曾经也画过秋天,也画过光秃的树,可是落叶是金黄色的,像飞舞的蝴蝶,快要掉光叶子的树梢上,仍然倔强地停留着几片坚韧的绿叶,
那是对生命的渴望,对人生的向往,对美好的希望,
为什么,她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以后,不会再画了,”她语气淡淡地说道,因为她只是一个女奴,
女奴怎么可能成为画家呢,
那是遥远的梦,就像她对爱情的幻想一样,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现实,
“画不画又有什么关系啊,反正你努力十辈子也不可能成为画家,”张美珍冷嘲热讽,
“你这身衣服我不喜欢,回去重新换一套,”江正浩突然瞪着张美珍,
“啊,不好吗,”张美珍不相信地扯着裙子下罢优雅地转了两圈,在看到江正浩快要杀死人的目光后,终于谄谄地离开,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待张美珍走后,江正浩挑眉问道,
“我只是想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她的本职工作就是做一个称职的女奴,不要再惹他生气,然后彼此相安无事地渡过一生,
这是他对她的人生所作出的决定不是吗,
“我沒有管你画画,”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生气,是因为她的自暴自弃,还是因为她的满不在乎,
他真的生气了,那些画纸,那些画笔,包括她房间里的那个做工精致的画架,都是他买给她的,
可是现在,她竟然对他宣布:她不再画了,
是在对他做无言的反抗吗,
“因为不想画,所以就不画了,”她低垂着头,回答得理所当然,
“好,很好,”江正浩咬牙切齿地吼,
她沉默地看着他发脾气,一直等到他发完了之后,才淡淡地问道:“少爷,我可以走了吗,”
他冷冷地瞪着她,突然可笑地发现以前是两个人在吵,而现在,是他一个人在生气,她漠然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如果不画画了,你拿什么和我争,”他忽然冷笑,“除了画画,你沒有什么能赢过我,”
“我从來就沒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我只是,在还债而已,”
“你还不完,你欠我的债永远也还不完,”他皱着眉头,赵亚轩说得沒错,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还债,
“我知道,就算我用尽一生的时光,也会还你,除非……”她终于抬起头來,和他的眼睛对视,“……我死了,”
她又咳嗽起來,手抚着胸口,他不自觉地想要去拍抚她的背,手却在空中突兀地停顿,
有些动作已经变得像习惯一样自然而然,总是在快要泄露的时候才惊觉,
李默雅的背脊僵硬,沒有回头去看那只半途仓促收回的手,
“我讨厌看到你这个样子,”他拧紧了眉头向她吼着,“你是怎么搞的,一个女佣居然有空整天生病,沒看到还有一大堆的事都沒有人做吗,”
“是,少爷,我马上就去做,”她哑着声音回答,
咳嗽越來越厉害,像要把心和肺都咳出來,
客厅里,时不时地听到小雅压抑的咳嗽声,
江正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今天的财经报和一些证券信息,眉头始终都深锁着,
张美珍坐在他的身边无聊地看电视台播报的娱乐新闻,
小雅把床单和被套晾晒在外边,刚刚进屋,准备喝口水,就听到张美珍指着几个窗帘不满地说道:“喂,你又准备偷懒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沒有洗呢,”
“那个,前天才洗过的,”
“那沙发套总沒有洗吧,”张美珍瞪圆眼睛伸着一根青葱白玉般的手指摸着浅绿色的沙发套夸张地叫道:“看看,这么多的灰,真是脏死了,”
“好,”她又动手拆沙发套,一直拆到江正浩坐着的大沙发上,沙发套被他压住,根本就拉不下來,江正浩仍然坐着看报纸,沒有要移动地方的意思,
“少爷,”小雅哑声提醒,
江正浩沒有抬头,翻动了一下报纸,转到另外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