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武林之中,除去被灭的柳叶山庄不算,太原聂家可谓是牢牢占据着天下第三大武学世家的鳌头,仅稍逊于西蜀七百剑雄与那汴梁韩家。家门尚武且刀剑枪戟皆精,宁丹桐既然在那里呆了十年,想必一身武艺修为差不到哪里去。
而初出暮秀村之时,宁丹桐的想法却是修习琴艺。即使是从他方才那三言两语,也可看出其与姜彩衣交情匪浅。
不过按赵无安的故事,姜彩衣出生于吐蕃,被养父带回漠北收养,养父遇刺身死之后便四处流浪,何以又与许昶有过一段相遇?
刀光剑影乍起,一瞬间便打散了安晴本就纷乱的思绪。宁丹桐一手执琴一手握刀,拆解着许昶的进攻,周身气息鼓荡如球。
而许昶,更像一只被逼到了末路的狼,穷凶极恶,龇牙咧嘴。他手无寸铁,仅以身法闪避着宁丹桐的刀锋,而后更加不要命地向他扑过去。
或许是因为手中执琴的缘故,宁丹桐的刀砍得并不准,但每当许昶从他的刀影中找到破绽,想要长驱直入,撕碎他的胸口时,却又往往被琴给挡了下来。
二人仅仅相斗了几招,庞俶便大喊道:“住手,我说了住手!”
“一个人管我叫小娘,一个管我叫夫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宁府夫人!都给我停下来!都是一家人,把话好好说清楚,动什么手!”
但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去理会她,仿佛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老仵作抱着袖子,不动声色地退远了些,眯起眼睛,一副看戏的心态。锦岚双目通红,泫然欲泣。
归溪则睁大了眼睛,贪婪地望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不知是高兴还是震惊的神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不愿意错过这二人争斗的任何细节。
安晴亦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胸口中箭的赵无安至今未得到任何救治,而她对此又一窍不通,只能抱着他慢慢地挪入灵堂,缩在棺材旁边,唯恐赵无安被那酣斗的二人所伤,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昶,你还不明白吗?”宁丹桐的嘴角始终挂着轻蔑的笑意,“宁龙海的亲生儿子,你一直觉得自己才是注定要解放村民的英雄。不同于别人,你从不展露出你的恶性。被武林盟主青眼相加,传授功力,你一定以为自己才是能够击败纪师的人吧?这些年里暮秀村中逝去的那些无辜性命,你手上又挂着几条?”
“住口。”许昶沉着脸,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我身受盟主寄望,自然是要替这暮秀村惩奸除恶!私放唐冷是我有过,却绝无半点悔意!”
“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宁丹桐苦笑了一声,骤然丢开长刀,双掌扣琴向前推了过去,正中许昶胸口。
“砰!”
许昶瞬间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灰白,如纸片般向后悠悠倒了过去。
“盟主真是个善人吗?以他的威望,只消振臂一呼,自有无数英杰要来解放这暮秀村,又何必劳你在村中孤军奋战至此?”
许昶的眼瞳微微一缩。
“我从聂家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暮秀村的真相。”宁丹桐并不急着追击,而是站在原地静静道,“暮秀村,最开始的确是个牢笼,关押的尽是战犯、奸细与其亲族。”
“当人失去自由的时候,一开始会狂躁难以自抑,久而久之,却会逐渐适应这个现实,从而变得沉默、乖巧、言听计从。但他们根本就不是从内心臣服于这座牢笼,而是为了取悦看守者——也就是那些纪师,以求早日获得自由。这是每一个失去自由的人,都会想到的法子。”
他转过身去,目光自身后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笑道:“但是纪师们可不领情。”
“暮秀村中,你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衣食住行,只要不离开这个村子,就不会有人来干涉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你终生不能离开这里。”宁丹桐摊开手,耸了耸肩膀。
“所以,两相对比,da an便不言自明。在一个这样的牢笼之中,表现得太过正常的人,一定心中有着更大的野望。身为看守者,纪师们不会允许这样的人继续生存下去。所以他们大开杀戒,也就定下了暮秀村中这个代代相传的规矩。打从一开始,暮秀村就是一座特殊的牢笼。村民怡然自乐,却独独要遗世独立。”
“所以呢?”许昶喘着气问。
从被推出去的那一式中许昶已经看明白了。尽管他也算是这江湖上的佼佼者,却是注定打不过宁丹桐了。
比起垂死挣扎,还不如把事情的真相给听个明白。这个他生活了这么久的村子,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
“是谁设立了暮秀村,至今已不可考,但聂家主认为中原之上,只有骁勇好战的先帝才有这个胆魄。高梁河之战惨败之后,先帝心力交瘁,也就无力再管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