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包难免会被截获,谁也说不准自己的加密技术在面对量子计算机的暴力破解时能熬多久,回归原始的“手到手”网络可能还更可靠些。
这一次李尔雅收到了一个超出规格的数据包,足足有50GB。接头人说他是帮朋友忙,路上发生的费用自然由他来承担,因此也没有什么利润。帮朋友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不过现在是李尔雅呆在这间没有接通暖气的屋子里等着接收器以每秒500KB的速度进行下载。从玻璃幕墙里面往外望去,整个渔港的灯火都映照在玻璃上,这应该是李尔雅用过的视野最好的几间空屋之一,当然了,只有景色是不够的,她需要一些物质上的刺激才能坚持下去。
架在屋顶上的激光接收器接收到港区一栋高楼上以特定波长射来的激光,在监视器上看起来,只不过是一片灰蒙蒙的背景图像中一个明暗不定的亮点。只要能忍受高达15%的丢包率,在经过一系列验证和解码之后,传递链条就能将客户的数据递交给同样匿名的下一环。这种技术可以说非常简易,只要向客户们展示过一次,他们自己就能学着把同样的网络搭建起来。真正复杂的部分在接头人那里,招揽客户,接受投递,在李尔雅想来,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冷战戏码。
李尔雅猜想她的上一环大概真的拥有一条伪装渔船,有几次她被要求前往东海岸将接收器指向一个普通的渔港,接收从桅杆高度发出的激光信号。2015年以后,在天气条件良好的情况下,信号有时候也会从两三百米的高度发来,大概是接头人开始使用飞行桅杆了吧。
李尔雅纯粹出于好奇猜测着接头人的手法,她还没有傻到去刨根问底,加拿大那头的下一环也不会问她是怎么把数据送到加拿大海岸的。
进度条再一次走到100%,正在验证完整性,在特定空气环境中只有特定波长的激光才能达到理想带宽。在科帕沃于尔港区这个季节的盐雾环境里,最理想的波长是0.64μm,但是市场上能匿名买到的货架产品在这一波长上照射功率不足,数据传输过程中总会经历反复丢包、验证、重新发包的过程,严重限制了带宽。
在空无一人的办公楼顶层,李尔雅搓了搓手,屏幕发出的暗红光线被她捂在大衣里,应该不容易被外人发现,除非有人找到了激光器,顺着激光器的指向,使用军用级别的热像仪从另一个角度仔细检查这栋建筑,从楼顶开始一层一层地往下查。
她检查完文件完整性,哈希码与接头人提前交给她的序列完全一致。李尔雅向停在楼顶的无人机发送了一个回收信号,断开了有线线缆的连接,她在这间安全屋里借用的是大楼顶部灯光控制系统备份供电线路中的四条铜线来进行接收器——终端之间的连接,只要楼顶的防撞灯主供电系统正常,备份系统就不会接入,她也不用担心大楼保安会发现有人偷偷接入了他们的系统。
无人机嗡嗡响着从楼顶起飞,飞向李尔雅设定的回收点。而她本人,则准备直接走进消防楼梯,一边恢复被她劫持的监视器,一边冲进B2层的停车场,顺着检修通道离开,谁都不知道她曾经来过这,大概只有在大楼航行警示灯年检的时候才有人会发现备用线路的绝缘层上被环割出了两圈小口。
她合上笔记本电脑,穿回大衣。保温杯和防护眼镜盒在大衣口袋里晃荡着,提醒她在离开之前最好还是先喝一口甜得发腻的热咖啡,摘下激光防护眼镜,再出去面对寒风凛冽的世界。
李尔雅拧开杯盖,猛灌了一气,同时从立柱后探头望向激光发射器的方向,她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接头人不会亲自登陆冰岛领土,他只会偷偷放出一架中继无人机传输信号,这时候望出去,搞不好还能看到无人机起飞的那一刻。
谁料一串闪光打在她的护目镜上:点点划,划点,点划点,点点划,划点……
跑!
紧接着,一束流光自北向南而来,没入远处楼顶的黑暗中,闪烁的激光光斑随即消失,化作远景上一大团飞溅燃烧的金属碎片。
李尔雅摘掉护目镜,胡乱塞进口袋里,转身就跑,背包咚地一声砸在她的背上,飞溅的水泥碎片淋了她一头一领。她顾不得还原被她撬开的玻璃门,护着头蹿进了电梯间。她感觉到有一些粘腻的东西顺着领子正往下流,头颈之间没被绒帽护住的地方全被溅起的破片划伤了。
“打中了吗?”亚森骑士坐在米约尼尔森家的餐桌前,脚就翘在米约尼尔森先生流血的脑袋放过的地方。耳机里传来一声闷响,液压驻退机吱吱嘎嘎的复位声中混杂着扈从的一声叹息。
“没打中,先生。”扈从收拾起阵地上的米袋、防潮垫和射击卡:“近失。”
“好孩子,你自己回家吧,这里不用你的服务了。”亚森骑士对克勒蒙斯骑士挤了挤眼睛:“再赌一场吗?看看她是先回家还是去医院。”
“我不赌这些没用的东西。”克勒蒙斯骑士正襟危坐。
“那我就当你选医院了,毕竟你的扈从在那里。”亚森骑士说:“如果你赢了,我们就把之前的赌账一笔勾销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