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我,也就是说,现在的我不应为过去的“我”的行为负责?作为鲁辉,也即现在的我,完全沒有必要为过去的我(还是不说出“过去的我”的名字的好)的行为负责,
我与过去已经一刀两断,他想,我是鲁辉,我不再是那个通辑令上的人了,那个人已经“死”了,消失了,蒸发了,
他犯的罪与我无关,鲁辉想,真的无关,
两年前他把名字改为鲁辉,如同戴上一张面具,于是人们把他当作鲁辉,沒人注意他就是通缉令上的那个家伙,
那天,世界奇异地向他“闪灵”之后,他意识到面具后面的家伙逃之天天了,“面具”独立了,鲁辉诞生了,
鲁辉的世界观、价值观、趣味、人生目的,等等,均与过去那个通缉犯迥然不同,
鲁辉就是鲁辉,
他拒绝为自己(名叫“鲁辉”的自己)编造虚假的历史,不管是面对安琴,还是面对公司的同事,为此,他准备付出代价,
他刚到公司,人力资源部的王琳就将他叫去,让他尽快把档案弄过來,公司对一般的职员并不建立档案,只有中层以上的才建立档案,看來朴总说的话要兑现了,他明知故问:
“为什么?”
王琳看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撂过來的一句话,,你真不明白?她诡秘地笑了,说:“准备请客吧,你要高升啦,”
“不可能,”他说,
“要打赌吗?”
“你肯定自己能赢?”
“当然!赢不了我和你打什么赌啊,”
“那我肯定赢不了!”
“想反悔?”
“是啊,”他说,此时他已心不在焉,
档案?他想,哪來的档案?他是一个沒有过去的人,何來档案?即使有档案的话,档案上除了空白只能还是空白,“不过,我可不一定输啊,”
王琳皱皱眉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很快她就会明白的,
“做个小职员挺好,”鲁辉说,“我这个人就是贱,喜欢被别人管着,不喜欢管别人,沒办法,就是这个命,”
王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着升职,一有机会头就会削得像竹签一样往里钻,再说,在外资企业谁还玩温良恭俭让那一套?难道还真有这样的人:天上掉下馅饼他愣是不接?
“你可要想好啊,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好的机会的,”
“我不会后悔的,”
鲁辉走出王琳办公室,忽然感到很烦恼,虽然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新人,已经与“过去”一刀两断毫无瓜葛了,可是在做决定的时候他却不能不考虑“过去”,因为他要保护自己,他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如果沒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他会很乐意升职的,只有傻瓜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想,我在别人眼中说不定正是一个傻瓜;至少王琳会把我看成个傻瓜,她的眼睛已泄露了她的狐疑和不信任,
他沒有回办公室,让他这会儿去坐到办公桌前,他肯定会烦躁不安的,他上到楼顶,楼顶有五个巨大的水泥“蘑菇”,每个“蘑菇”下有四个像鼓一样的石头凳子,太阳刚升起來,已经显示出了它的威力,
他坐到阴影中的石凳上,望着空旷的天空出神,天上一丝云彩也沒有,像被认真的清洁工刚刚打扫过一样,天空尚可打扫,而人的“过去”却沒法打扫,人都是现在进行时的,谁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除非坐上超光速的飞船,因为回不到过去,所以就无法改写过去,人的许多烦恼皆由此而來,一个人如果改变了信仰和价值观,不仅他的行为会改变,而且他也将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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