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些性感。
她从來都不是一个严肃的人。这并不妨碍她对工作一丝不苟。她留给人的印象是既亲切又令人敬畏。鲁辉进去时。她从真皮老板椅上站起來。指着桌对面的一张椅子。说:
“请坐。”
鲁辉坐下來。心想:她太客气了。
朴润姬绕过办公桌。來到鲁辉面前。双臂抱在胸前。臀部倚着桌子。单腿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另一条腿绞在前边。脚尖点地。
“我给你一个任务。”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鲁辉感觉在她眼睛深处还躲藏着另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既顽皮又狡诈。像在洞口往外偷看的小老鼠一样探头探脑。“你。去成都。找代理商。推销我们的产品。西部。。”她办公室有一张中国地图。地图上画有许多小红旗。凡有小红旗的地方就是公司产品已经进入的地区。她走到地图前。盯着西部。那里是一片空白。她说。“中国的西部。政府开发。我们也开发。”她又转过身來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能行!”
“我。能行吗?”鲁辉觉得这好像不是他份内的工作。
朴润姬微笑着。看着他。她的眼睛也在微笑。
鲁辉又想到了安琴那双迷惘的、忧郁的眼睛。见鬼。他必须摆脱安琴的那双眼睛。
“我。能行!”鲁辉说。
“我知道。”朴润姬说。
她绕过桌子。回去坐到自己的老板椅上。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贴着桌面推给鲁辉。鲁辉打开信封。
“车票和差旅费。”朴润姬说。
“今天晚上?”
“是的。”
363次北京西开往成都。20:55发车。
“也许还能见她一面。”他在房间里边收拾东西。边自言自语道。这时已是下午。如果她晚上六点能赶回家的话。他们还可以见半个小时;他六点半回去。带上行李出发。完全來得及。
半个小时。三十分钟。一千八百秒。见面的话可以说不少话。当然。如果两人都沉默的话。也可以沉默好一会儿。
可为什么要见面呢?
难道自己出差不应该告诉她一声吗?
这是不是一种妥协?
不。不能算妥协。
可是……
可是什么?要知道周五你们见不了面了。
她会痛苦吗?
先问问自己会痛苦吗?
“见鬼。我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呢。要痛苦让她痛苦去吧。”他得意扬扬地说。“为什么她就不能痛苦呢?”至于他自己嘛。他锁上箱子。说。“痛苦?不。我才不会那么傻哩。”
他终于沒去看安琴。甚至连个纸条也沒给她留。
鲁辉周五上午九点到达成都。他安顿下來后。就立即投入到工作中去了。成都他是第一次來。但他沒心思逛名胜古迹和看街景。除了每天睡觉的六个小时之外。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于市场调查了。他不能辜负朴经理对他的信任。三天后。他就心中有数了。
周一上午。他走进成都最大的农药批发商周胜财的办公室。周胜财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有点发福。但一点儿也不显得臃肿。只是那张脸。。仿佛出生时被上帝拍了一巴掌。宽阔、扁平、麻木。不笑时还能让人忍受。笑起來简直可怕。整个脸部肌肉竟然都能够不动。但见嘴巴咧开。一嘴黄牙。笑声从里边喷薄而出。就是这个人。。看上去像个白痴。。控制着四川省百分之六十的农药市场。其他几十家公司合起來才占有百分之四十的市场份额。
鲁辉进去时。周胜财正在打电话。沒有理鲁辉。
听得出电话是周胜财的一个老朋友打來的。因为他们在电话上一个接一个地开着庸俗的玩笑。不时地哈哈一笑。二十分钟后。这个电话才说完。周胜财放下听筒。长舒一口气。嘴里咕噜着骂了一句脏话。这时他看到了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的鲁辉。皱一下眉头。说:
“你是。。”
“我叫鲁辉。给你打过电话。”
“噢。。。记起來了。除草剂!”他拍拍头。说。“你看我这记性。我很忙。给你五分钟时间。。”
他从高大的椅子上站起來。伸伸腰。在屋里踱步。
“说吧。。”他向鲁辉示意。
“我可以喝杯水吗?”鲁辉指着自动饮水机说。
“当然。”周胜财有些不耐烦。踱步踱得更快了。
鲁辉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凉水。慢慢喝起來。 不急于说话。
周胜财等着他开口。
墙上老式挂钟的钟摆一左一右急促地摆动着。秒针慌慌张张发出嘀嗒嘀嗒嘀嗒的声音。周胜财好像还有什么别的事急等着办。他停下來意味深长地看一下老式挂钟。鲁辉始终不看钟表。可他知道时间是如何流逝的。他们俩都不说话。空气很沉闷。周胜财决定耐心地等这个年轻人开口。鲁辉又接了一杯水。他的确有些渴。他要先喝水。本來半分钟就可以喝下两杯水。他却喝了五分钟。尴尬而又漫长的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