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骏他人呢?”
“我不找他了。再不找他了。”周老师的头埋得更低了:“他嫂子一天到晚堵着我们学校的门口骂人呢。说方骏到深圳去了。反正我不指望他來出这个钱了。学校修也行不修也行。人家都说我想给自己立碑。自己逑本事都沒有。死了席子一裹了事。学校上还会刻我的名字么?我这辈子沒让人撕过脸皮。这次算是把人得罪下了。”
安琴半醉半醒。事情那么复杂是她自己也沒想到的。她伸手向坐在吧台里打毛线的老板娘说:“有烟吗?”
老板娘翻翻白眼问:“玉溪、红娇、白娇。要什么?”
周老师赶紧说:“我这儿有。抽我的。”他急巴巴地从身上摸出一包还沒开封的红塔山。笨手笨脚地拆开。递给安琴。安琴笨拙地点上一支。吸了一口就呛得大声咳嗽起來。
周教师赶紧说:“抽烟不好。太费钱。一支烟就是一斤米呢。”
安琴说:“费钱你还抽?”
“我不会这个的。这是出來办事准备的。”周教师皱着眉头说。
安琴有点不好意思地把烟掐灭说:“我这是心烦呢。”
周老师沉静地说:“我再不麻烦你了。我给你带了些山货。娃娃们的意思。原本是求你钱的事。但现在我做主只求你不要难为龙娃了。我从來沒骗过娃娃们。现在想來。骗人也是挺简单的事。”
半醒的安琴沒有看到那篮山货。但已经感受到了它的重量。心里面更加不好受。如果沒有给赵越透露那点商业秘密。也许方骏真的会履行自己的诺言。把钱给学校捐上。她相信方骏就是不为了那个政协委员的名誉。为了他瞎眼母亲的脸也会这么做的。一切的一切都坏在了自己手里。现在自己还像救世主一样地充当着主持正义的角色。真是差愧难当。
一时间心血來潮。手向包里伸去。摸着那六万多块的存折硬硬的。四角有点刮手。她就这么不说话地摸索着。神使鬼差地冒了一句:“我见到方骏了。钱他都给你们准备好。只是……”
周教师抬起头來。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突然发出奇异的光來。他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死死地瞪着安琴。
安琴吞吞吐吐地说:“他走得太急了。让我把钱送去。可我最近太忙了。太忙了。”
“真的?”周老师一把拿着安琴的手。捏得紧紧的:“是真的么?”
安琴走到这一步。一股英雄气概涌上心來。她迟疑地看看周老师。义无反顾地点点头。这一点头心中空荡荡的。脑子里划出一个个环形轨道。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时空回转。南窑吵吵嚷嚷的灰色小楼。自己在“卡什布南卡”与司马南会面。跟方骏一起回乡下老家。“留满香”美丽的一夜。詹湛充满仇恨的一眼。赵越热情的帮助……
周老师眼前那双充满期望的眼睛。当她把那张自己仅有的资本递给周老师的时候。心中一片空白。自己就是那个奇异的圈子上的一个小红点。今天这个小红点就像是时钟上的指针。因为这递出去的一张纸而又回到了圈上它出发的那个地方。
果真如小安讲的。科里吃了饭沒几天。安琴就结束了和营销科的关系。管人事的一个女的过來通知她说工作有调动。包装车间里要人。派安琴去当一个小组长。手下是十几个女工。专管铅笔的分装。事情倒是简单得比她预想的还简单。她坐在那儿听那个女的委婉地通知自己。盯着那女人问:“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安排吗?”
那女的说:“这里沒有什么工会的。所以也谈不上给哪一位解释。通知就是通知。厂里历來都这样处理调动的。”
她的话很硬但态度却很好。一双好看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安琴。语气也是那种自然柔风型的。说完把人事科的文件夹子轻轻推到安琴面前。旋开黑色钢笔的笔帽。优雅地把笔递给安琴。让她在通知上签字。
安琴僵硬地坐在那里。眼睑下垂把文件扫了一遍。拿起笔就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说:“表示你通知到了就行了吗?”
那女人微笑着退出去。还对安琴说谢谢。
收拾完办公桌上的东西。科长单独把她叫到他的办公室里。拿了一个信封给她说:“安姐。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兔死狗烹的故事你肯定知道。你千万不要认为这是我给你下的套子。这是科里的钱。我个人的意思。”
安琴把信封掂了掂。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几张软盘给了科长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不感谢你别的。只感谢你有话给我直说。我知道现在直说也是有风险的。不过幸好你沒看错人。这些东西你收起來吧。”
科长说:“我给你这个信封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赵总上周就派人调查过我们这次广告事宜了。结果他还满意?”
安琴摇摇头。她看了看科长又说:“他并沒有找我。不过我用人格向你担保。就是找了我结果也会令他满意的。这点科长应该相信吧。”
科长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安姐。这份工作对你有多重要?”
安琴不理解地问:“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