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奉承清过了道,这一路向外,竟未遇见侍卫阻拦,我起初只觉迎面的风飒飒地过去,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一般,从口鼻到心胸一片清凉,忽然间,眼前一亮,前方霍然开朗,
那样的碧色,层层叠叠,无边无际,一直延伸一直延伸,铺向视线的尽头,马蹄从草尖掠过,仿佛在空中飞翔,底下是碧绿的天空,头顶是苍蓝的天空,点点的碎花如星子般在草叶间忽隐忽现,风过处,浓与淡,明与暗的变幻,恍若离世神话的天地,
在那刻,时间脱离了原有的轨迹,身体亦恍惚间不复存在,仿佛只有灵魂,滑翔于绚烂的苍茫无界,
当最初的震撼褪去,我回归神志,胆子也大了起來,在杨广身前坐正了,
那马极漂亮,雪白的毛色泛出丝绸般的光泽,跑得飞驰电掣般,亦不过些微的颠簸,
杨广笑问:“怎样,感觉可是不一样,”
我点点头,“果然非同凡响,”
杨广笑道:“这样就非同凡响了,”又问:“怕不怕,”
我说:“这有什么可怕的,”
“那么我们再快些如何,”
我大是兴奋,“还能再快,那太好了,”
杨广“咄”地一声轻叱,那马果然越发撒开四蹄飞奔,若静下神來,其实只有盯着近处,才觉得快得不可思议,似乘了摩托飚车般,如果往远处看,只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和天空,也并不觉得怎样,
我快活地大叫大笑,像宝宝一样肆无忌惮,
这样的天地,一片通透,
马应该是跑了一趟弧线,我望见营地在一侧出现,远远地映着晚霞,一道一道乳白色的烟气升腾,与天际的云丝纠缠,想是甲兵在生火做饭了,
我侧过脸,向杨广吐了吐舌头,道:“他们会不会发觉至尊陛下不见了,正掘地三尺地找呢,”
杨广不以为然地笑说:“内承奉是做什么的,这点小事还办不妥,”
“谏官知道了不会说话,”
杨广冷哼道:“我出來散散心,还用得着听他们的废话,”
我笑一笑,向后靠在他怀里,
杨广又跑了一阵,将马渐渐地带慢,
“你要不要歇一歇,”他在耳边问,温柔得如同掠过身侧的风,
我想了想,说:“也好,”
杨广跳下马,又将我抱下來,放在草地上,我的脚一挨着地,便觉软得出奇,忍不住靠了上去,就在厚实的草叶上躺下了,那草都有两三尺高,在我身侧团团地围了一圈,随风轻轻地摇晃着,偶尔有几根蹭到脸上,痒痒的,好生舒服,
杨广在我身边坐下來,揪了根草叶在手里,拿叶尖轻轻地划过我的面颊,下巴,又到嘴唇、鼻尖,
我侧一侧脸,但是叶尖又跟过來,
“别闹,”我笑说,
杨广果然收住了手,
我想不到他居然这样听话,忍不住回过头,却见他的脸距离我只有几寸,
我吓一跳,“呀……”
他扮住我的脸,低头吻了下來,极深的极深的,叫我呼吸也不能够,柔情涨满在胸口,几乎到了痛楚的程度,很久,他才放开我,复又在我的脸颊上吻一下,
我一时还喘不过气來,双手只是紧紧抓着身侧的草叶,
杨广忽然跳起來,笑道:“我骑马给你看,”
沒等我回答,他已经纵身上了马背,
我一向知道他会骑马,但他从未说过他骑得怎样,我连忙坐起來,却听马蹄声由响而轻,早已奔出数十丈,
原來带着我骑马他到底未尽全力,这回速度看上去又更加快了些,远远望去,似一朵云自草上浮过,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些,草色由青葱而暗碧,益发显得一马一人如流星般,
杨广骑到兴起,踩着马镫站起身來,手只是虚虚地带着缰绳,
我虽然已经明白他的骑术比我想像的还好,可还是忍不住叫喊着叮咛:“小心,,”
不喊这声还好,喊了这声他益发得意起來,干脆松开手,朝我挥了起來,
我也向他挥手,
只这么一分神的当儿,他身子晃了晃,伸手要带缰绳却握了个空,一头就从马上栽了下去,
我惊得跳起來,连忙朝他跑过去,心里又想着他也许只不过是捉弄我,那我也要怎样捉弄他一回才行,
可是跑到跟前,见他牙关紧要,喉咙里微微发着呻吟,额头上亮晶晶的,连冷汗都冒了出來,
“阿摩,”我俯身,想要检视,又不知道从哪里着手,从未有过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阿摩,你可不要吓我,”
他睁开眼睛看看我,只道:“沒事……”一面强撑着要起來,却呻吟一声又栽倒下去,
“你哪里受伤,”我问他,
他摇摇头,却只是说不出话來,
他这个样子,如果沒有人來帮忙,无论如何也回不去营地,
我一咬牙,跳起來朝那匹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