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期待的目光,想法忽然变了。
“不会有事的。”我以我最从容镇定的语气回答。
我连一丝把握也没有,但我看得出来,她们都需要这个回答。
其实,我也一样。
我在江都就听说过沈玄会这个人物,那时候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称帝、分封百官。
有大野心的人。有野心也好,在某些事情上就不会乱来。比如,总要收买人心,入城之后,就不会太扰民。
但这是我唯一的赌注,实在单薄得可怜。
我使劲回想以前读过的书,看过的电视,听过的故事,让记忆变成筛子,拼命地筛选一切有用的东西。我让小厮们把门关紧,水缸里注满水,让云娘带着侍女们准备吃食,让她们卸去所有值钱的饰品,藏在尽可能隐秘的角落,将炉膛掏空,让她们随时准备在自己的脸上摸满煤灰,还有,在宅子里寻找每个能躲藏的地方。
不知道这些究竟管用不管用,但愿那些编剧没忽悠我。
好在,杨素距离这里并不远,相信一两日内他就会兵临城下,也许他能在短时间内攻下这座城池。这才是我们最可靠的希望。
我极力保持镇静,走每步路,说每句话,做每个姿态,都如同从前宫中的陈婤。这辈子也没这么自觉努力地充过淑女。可能我装得真的很像,也可能我一时一个古怪的命令让大家晕头转向,所以宅子里反倒平静下来。
街上的喧嚣隔着深宅依然遥遥地传来,便如飓风正从墙头掠过。
再想不出什么可做,我走到院子里,夕阳余辉落在裙角边,忽然觉得自己像站在台风眼里。
这夜自是无眠。
耳听得喧嚣渐渐地平息下去,看来这沈玄会果然还有些手段。
次日,胆大的小厮偷偷出去打探,除却那些乱中被劫的,还算安生,倒是逃出城去的,听说混乱中死了不少,被杀的,也有被踩死的。
我在下人们眼里的形象于是又高大起来。以前我在他们眼里是个娇弱美丽,有各种古怪念头的主人,但那也不奇怪,他们见过的古怪人物比我更多——永远不愁吃喝又玩腻了一切的日子,也总得打发。而现在,居然多了几分英明。
“到底也是前朝公主,有见识。”
我知道他们这样议论我。忍不住苦笑,我的见识?从三流肥皂剧里来。早知道会撞上穿越,我该多读历史。
不过,那也未见得有用,史书上未必会记载陈婤,我对自己还是一无所知。
管家又来问我:“如今该怎么办?请六娘示下。”他的语气也恭敬许多。
其实我和他一样茫然,但我得装着很笃定的神情不紧不慢地说:“这几日别出门去,等着就是。”
等什么?管家眼里露出困惑。
“清河公的大军不日就将攻城。”
说完就转身。办公室哲学的不二原则,少说少错,不说最好。
云娘依旧给我熬鸡汤喝,浓黄如蜜蜡,顺着喉咙淌下去,暖意便一点点地渗开。真难为她。
她依旧用那种慈爱如母的眼神看我,让我感动,也让我难过。喝完汤,我让她坐在我身边,然后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她犹豫了一下,伸过胳膊搂住我。
“又瘦了。”她的第一句话。
我忍不住笑起来,“那你再喂胖我好了。”
“六娘总算又笑了。”她欣慰地说。隔了会儿,又道:“这两日,六娘真是威仪。”语气带点小心翼翼。
我一怔,抬头看看她,又把头放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砸门。惊雷一样,隔着两重院落还清清楚楚,聋子也听见了。来者气势汹汹,显然不怀好意。
我跳起来,一推云娘,“快,让大家都躲起来。”
我一早就吩咐过管家,遇到这样的事,且坦然开门,问问来意,如能用银子打发那就最好。但愿管家应付得过去。
侍女们纷纷地用煤灰抹脸,然后藏起来。
我也抹了,但是我看见侍女们的脸,就知道这个办法有多可笑,一看就是假装的。事到临头,管他的呢,死马也得当活马。
我刚刚藏好,就听见纷杂的脚步闯进来,显然管家挡不住。
“杨俊的女人在哪里?”有人高声喝问。
我心头猛地一震。
沈玄会果然是个人物,连这样的消息都能掌握。
“军爷们搞错了,这里真没有杨什么的女人。”管家极力解释,但那群人并不理会,只管要人。想必,很快就会搜过来。
我看看身边的云娘,她脸色煞白,几乎发青。估计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我得有个决断才行。
“发生任何事,都别出来,听到没有?!”我吩咐云娘。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严厉,不由分说。云娘不知是吓住了,还是被我的神态镇住,连连点头。
我走出去。
云娘果然一瞬间忘了我的话,本能地要跟过来,我回头向她狠狠地摆手。她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