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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1 / 4)

次日一早,我去往东宫。

太子陈深所居院落,遍植芙蓉。花期已过,残花满枝,陈深立于树下,一身青衣,神态宁和,清雅如朝露。

每次见他,我总有愣神的瞬间。所谓造物完美,大抵不过如此。若张丽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他便是最清俊的男人。每入眼帘,总让我觉得不似凡尘中人。

但也仅此而已。

他虽然是陈婤的同母兄长,我们却很少往来。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即使在张丽华面前,也不过只字片语。性情如此,这宫中,也没有人与他格外亲近。

我向他行礼,他只微微颔首,道声:“免了。”

而后便沉默。他既不问我为何事来,甚至也不请我进屋,我这偶尔才到他这里来一趟的亲妹妹,在他眼里,恍若无物。

我杵在原地,隔了几步远望着他轮廓完美的侧影,不由气结,玲珑八面的张丽华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也难怪陈婤宁可跟陈胤亲近。若说陈深这样貌气派,当个偶像剧明星,绝对颠倒众生,偏偏配上这么个脾气,真个暴殄天物。张丽华费尽心思给他谋来太子之位,若他真的登位,难道朝堂之上,也是这么沉默,岂不把一干朝臣憋闷死?我想着一群人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

陈深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却仍是不发一语。

罢罢,我可不想跟他较这个劲。我说:“昨天中秋夜宴,太子哥哥也在场,十七姑姑的那番话,一定都听见了吧?”

陈深点了点头。

“太子哥哥,作何感想?”

陈深默然片刻,道:“你有什么话,直说不妨。”

宫中人说话的那番套路,平时寒暄几句我还能应付,真到要说什么的时候,全不是那回事情。直说就直说,我深吸一口气,道:“我觉得,十七姑姑说得对。”

陈深一定想不到我突然把话说得那么直白,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朝我走近了两步,似乎想要将我看得更清楚些,目光在我脸上盘桓许久。

“你……是不是想让我在父皇面前替十七姑姑说情?”

总算听他说了一句有实质意义的话,我赶紧点头,“是。”

陈深想了想,说:“父皇昨夜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一向喜欢十七姑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他说完,就侧过身去,只差没说:“送客。”

我当然不能走,赖也得赖着,我说:“还有一事。”

陈深仰首望着梢头零丁花叶,一副如若未闻的模样。

“太子哥哥,对眼下陈隋之间的情势如何看?”

陈深侧过头细看了我一会儿,淡淡地反问:“你有什么见解?”

得,我暗自咬牙,又忘了,跟他绕什么弯子,反正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直接回答,皮球还得我自个拣起来。

“隋军此番一旦出击,恐怕志在必得,我们虽然据险长江,未必能够守得住。”

陈深又一次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说:“你真这么觉得?”

我心想,这是当然,隋灭了陈,重新统一华夏,历史书上写得一清二楚,我说“未必能够”还是委婉的呢。这段历史可不是我能改变的,我只想拖一天是一天,好让我有时间想出保命的办法来。

我点点头,说:“此前北朝多次虚张声势,可是这一回恐怕不同。”

陈深看定我,显得很专注。

我见总算引起了他的注意,忙搬出早想好的大套话:“如今与从前的大不同,在于江陵。太子哥哥想必不会忘记,去年此时,江陵萧岩率十万军民南投的事。”

此事是我在读到那纸檄文之后,又多加留意,才又听说的。深宫闭塞,去年外间曾沸沸扬扬的大事,宫中却无波无澜。

江陵的梁朝,虽然是隋的附国,但其实在隋陈之间左右摇摆,两面逢源。那虽然只是弹丸之地,但地处要害,隋陈又互相忌惮,谁也不会贸然进犯江陵。然而去年秋天,隋皇突然召梁帝入朝,江陵一时人心惶惶,梁帝叔父萧岩率十万众投奔陈朝,把个淘空的江陵拱手让给了隋军。

“隋故意这么做的,他们想要的本来就只是江陵,而不是十万军民。如果他们不是真有心要来进犯,不会贸然夺下江陵。”我微微喘了口气,补充:“此其一。”

陈深一直安静地听着我说,不知为何,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我纳闷地瞅着他,“你觉得我说错了么?”

陈深微笑道:“不是。我只不过在想,原来我陈家的灵秀,都钟于女儿家。”

天,敢情我费那么多口舌,他的心思却拐到哪里去了?

“此其一……”陈深沉吟片刻,“其二呢?”

“三月的檄文。”

“哦。”陈深淡淡地应了声,“如今已是九月,隋军并无举动。”

“麻痹人心的!”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他们肯定悄悄在准备呢。”

陈深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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