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首:“瞧皇上说的。臣下所言还不全都是实话。”言语闲然且随心。
虽只是一來二去几句简单的交集、几个简单的神色流露。但足以看出皇上与清欢之间的关系。已经俨然是友人而非君臣了。这个卓尔不凡的神秘乐师。委实有些手段。
但我不管他有什么手段。我也不管他接近皇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用心。横竖若他胆敢将皇上从我身边抢走。我便决计不会放过他。且。我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烛影合着穿堂风攒动起來。乌沉的影子碎碎洒落一地。有淡然的桃花熏香顺着香龛浅浅漫溯。我转眸顾向清欢。在入目了他这满面含春的神色之时。亦勾动唇角盈盈浅笑。这笑靥客气而疏离。其中又沉淀了许多欲言又止、更兼些微不屑。
你既想大智若愚。那我又何妨跟着你难得糊涂。
皇上不是沉湎于古曲乐谱、醉心于笛音焦尾么。那很好。他离不开你这要人命的清欢乐师。而我决计离不开他。所以我决定了。自此后皇上在哪里。我妙姝便在哪里。我要跟着皇上一起同清欢学习曲乐。与他有相同的爱好、相同的喜悦。在这同时也把他看得死死、抓得紧紧的。再也不会让自己这样患得患失心惶心忧。也不会让清欢他能够在我与皇上之间钻进來半点的空子。
我只是一个见识浅薄的女人。我的眼睛里沒有那么多的朝纲大计。我只知道我得守好我的丈夫。守好这份太过來之不易、又太美好太惝恍的爱情。
再者。有道是宁赠友邦。不予家仇。你清欢如此不管顾我的感受。我也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心。更管不着你这一颗心是出自哪里。我只跟你比试比试我们两个人到底谁的手段更狠更凛冽。
天风过树而无痕迹。这一时。这分明表里不如一的一切一切。在我原本明朗的水眸里晕染成了混沌的画卷。那条曲曲折折的前路再也看不通透了。只能全凭执念、全凭心思。摸着石头一步步猫腰淌水过河。渴望孤星点点的河面之上会有渡船破水月云端缓缓而來。将这悲苦又无奈的人儿尽快引渡到河的另一边去。尽快的。将彼此都得大救赎……
。
自从我打定主意跟在皇上与清欢身边之后。陛下自我这里得到了类似支持的感觉。即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的对音律深深沉迷。
我不知道清欢为什么有这样的好手段。即便我也认同他无论是琴技还是横笛都吹演的十分动人。每每一曲终了、皆有徐徐余韵绕梁不绝。甚至可以很快便堆叠至一种让人为之感动、为之沉沦的地步中去。
但或许是我在这方面的反应太过于迟钝。亦或者我与皇上的侧重面其实委实不相同。他在乎的是对曲乐琴谱本身的研习与精准的剖析。他对清欢这一身技韵的欣赏是真正行家对于行家的高水准。
而我。只为了能够把皇上看死、看牢。要他再也不会将我弃之一隅、甚至会慢慢遗忘……
自这之后又过了沒多少时日。大抵是至了五月将暮的这前前后后。一向勤勉政务的皇上彻底转性。
他浮生里最大的一桩乐事。成了在御龙苑里假山堆叠而起的高台之上、亦或是御花园里成簇牡丹与莲瓣兰围绕簇拥着的小亭之里、再亦或随便某个临着水榭沐着清风的明灿景致间。一架古琴。清欢奏乐、他以雄浑不失温润之处的歌喉相合、我顺着音律曲乐而起舞翩翩。
在这样幻似梦魇又其实荒唐的氛围浸泡之下。皇上变得一日胜一日的沉沦。他整日整日沉湎声色。在这一份暧昧香软的缱绻境界里怡然忘忧、抛却尘俗、顺势也忘记了他西辽一国皇者的身份。彻底推开朝中政务不管不顾。把那一切都交给了国舅爷打理。
他开始深深的发觉、并且体味并且尽情的享受着、陶醉着滚滚红尘之中那些俗世之美、浮生之欢。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纵观人生暑往寒來、昏沉交错。短短不过几个春秋。该行乐时需行乐。得意春风尽欢愉。莫要直等失去之时才徒使金樽空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