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好好休息了几日,虞悠的精神也好了许多,静坐在园中水榭望着池中露出的荷叶尖,青翠欲滴的荷叶尖上,一滴剔透的露水顺着顶端滚落在水中,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张小河略带嘹亮的声音适时响起:“虞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虞悠皱了皱眉,这个张小河很奇怪,怎么会直接领着慕渊来找她,就好像他和慕渊很熟似的。
虞悠站起身,起了躲避之心。可已经来不及,抬眼时,慕渊已经进了水榭回廊,没了退路。虽然她双腿恢复,可毕竟胎气不稳,她也不能动用轻功,躲无可躲。
慕渊已经停在水榭中,冷淡声音落在虞悠耳畔:“你不用想着躲我,我来,只是有些问题问你,证实之后,我自会离开。”
虞悠这才抬眼,望向他幽深眸子,同样冷淡道:“太子殿下请问。”
“虞国公府和平远侯府所用的松烟墨,是哪里做的?”慕渊蹙了蹙眉,心底极力的想要回避那个早已确立的答案。
“我不清楚,虞国公府所用的松烟墨,都是平远侯府郑世子安排所做,不知殿下问这个,是为何?”虞悠别过头,将目光放在水中初露的荷叶尖上。
“很好,你不知道最好,本宫也该好好去问问郑世子,上次假冒字迹写信怂恿杜国舅刺杀长公主的事,他究竟是如何布局的?”慕渊清冷一笑,转身就要走。
虞悠心一沉,声音维持着平静:“不用去了,那些事,和天离哥没关系。”
“这么说,真的是你吗?”慕渊轻拂袍袖,有清风盈盈入袖,衬得他整个人高远冷清不似凡人。
虞悠冷静的眸子中波澜不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殿下觉得,问这些有意义吗?”
“那是一条人命,因你几句话,就贸然出手刺杀长公主。最终的结果,不是长公主死,就是他死。虞悠,你是有多阴狠的心,才会布这样的局,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殿下是觉得,死的人是您的亲舅舅,所以才会觉得恨吧!”虞悠笑的冷漠,“殿下恨就对了,我要的,就是你恨我,恨不得你就此杀了我,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
慕渊沉眉低语:“虞悠,不要再说这些激怒我。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你为什么总是不肯解释?”
“什么苦衷?都是殿下在自欺欺人,我就是恨你,恨你不该出现在我和奕王之间,我要让你痛苦,所以才布下这个局,就只是为了让你痛苦。”
慕渊凄然一笑,淡声道:“我不信,你是在骗我。”
“对,我就是在骗你,骗了杜大人,骗了长公主,精心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让你怀疑自己所有的亲人。”
“那工部尚书的案子,那封匿名信,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为了奕王殿下,才会将工部尚书剔除。工部尚书贪心过重,我不能让他继续为奕王办事。”虞悠微垂着眼睫,所说的理由天衣无缝。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会为了自己一人的怨恨,而做这样的布局。”慕渊靠近她身边,字字句句仍是带着对她的信任。
“只有布局够巧妙,殿下才会防不胜防。杜国舅已经死了,不是很好的结果吗?难道太子殿下不觉得愧疚,不觉得恨吗?”
“虞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实话?”慕渊看她的眼神带着深浓痛色。
“我说的都是实话,殿下是觉得我犯了欺君之罪吗?那干脆动手杀了我,岂不是更好。”
慕渊心头之火被她给触动,深吸口气,强压恼怒道:“虞悠,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殿下就动手吧!”
虞悠冷冷盯着他的眼,只一瞬间,龙吟之声响起,唐墨一身上的佩剑已被慕渊顺势拔起,闪着寒光的剑尖直至虞悠心口之处。她只知自己的心在淌血,最爱的人,却对她拔剑相向。
清风拂面,虞悠鬓角的发丝勾画在脸颊之上,她的眼神却清冷至极。
慕渊手中剑借势一推,却是落在虞悠锁骨处,血珠顺着剑尖低落,一滴、两滴……
慕渊像是忽然从噩梦中惊醒,唐墨一倒抽一口气低声提醒:“殿下。”
慕渊手心一松,剑锵然落地,鲜红的血瞬间灼疼了他的眼。
虞悠笑的凄冷,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慕渊眉间痛色流泻:“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伤你。”
“慕渊,欠你的情,今日就当我还了。如你所愿,此后相见,你我形同陌路。”虞悠望着地上的剑,说出的话淡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伤处的疼,也远不及心底的疼。
慕渊看她神色仍是如此孤冷,忽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转了身,步伐沉重缓慢。
这一条回廊,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一样。而实际上,是他不愿离开,今日一走,日后再见,形同陌路。
时间过的沉而缓,当慕渊的身影终于看不见时,虞悠才浑身无力的靠坐在石桌旁。碧玉也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张小河也是给惊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