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和在大山里艰难地磨着那块石头,熊通也在外面艰难地拓展楚国地盘。
“(周)平王三十三年,楚侵申。”史籍中这样记载。
周平王三十三年,正是楚武王熊通成婚后的第二年。申国的申舒去找卞和看什么石头,被楚国的武士杀了。卞和讲得随便,熊通却听得专心,并记得牢靠。他恨周天子的宗亲和亲戚,申国自然也在其中。成婚一年之后,待秋高气爽之时,熊通以护送夫人回娘家的名义,要对申国来一番考察。
楚君亲自送夫人回国省亲,大张旗鼓,大肆张扬,这在诸侯国中可算得情深义重,邓国也以有这样的夫婿为荣。王孙公子们在楚国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招待,现在邓国女婿来了,因而迎接的规格也堪称隆重,他们也要在楚君面前展示一下大国的风貌。他们怎么都不可能想到,楚君此行却另有深意。
熊通在舅家表现得十分地懂礼貌,他拜访了所有沾亲带故的人,拜访了有名望的大夫,并给每个看望的人都带有礼物,不要多久,整个邓国都传颂着楚君的美德。他当着邓曼父母亲的面劝夫人不要慌着回去,不妨多玩几天,他要耐心地等着她。他的表现令夫人家族很受感动,觉得楚人并非传说的那么不文明。熊通这一阵子将邓国望族稳住了,将夫人邓曼安顿好,说要到处走走,就带着一些随从侍人野外转悠去了。
他带着几名随从径直往北,离了邓国的辖区,来到邓申边境,将旗帜一挥,散在申国边境的闲散人马就迅速集结起来,变成了一支骑兵部队。熊通率领这支队伍在原野纵横驰骋,进入了申国的领地。邓国舅家使他得以窥视中原的情景,这是他娶邓曼之初所始料不及的。目前他还没有力量攻击强大的申国,也没有想过夺取离楚国如此之远的地方,只不过要试试北方这些了不得的国度究竟有什么了不起。
他带着这支部队招摇于申国的地盘内,追兔猎鹿,践踏庄稼,仿佛那是楚国的地盘。但他的眼睛没有闲着,时刻警惕地注视着诸侯和天子的反应。他发现,申国人对他的进入没有视而不见,先是人影,后有旗帜,不即不离远远地关注着他们,不靠拢也不撤退,冷静地分析这位楚君到底要干什么。
熊通一连玩了好几天,指望申国来人找他说话,但申国人没有出动,只见到申国的旗帜在远处飘扬,和全副武装的兵士严阵以待。好几天过去了,申国一直那样不即不离,没有人来抗议或是打招呼,让他很有些失望。难道这就是大国风范?那日在一个高地正考虑要不要收兵回去,有人告诉他,天子的使臣来了。他站到高地向远方眺望,只见天子使节的旗帜在丛林间飘扬,从远处往这里走来。这不是找他是找谁?他冷笑道:
“申国搬救兵来了。”
熊通和大夫们分析,显然是申国人看清熊通来头有些不善,按大国礼仪,先告诉天子,让天子派人问明情况再想对策的。几位衣着华丽的人来到了熊通的大帐前,熊通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胖子,那正是天子使臣。他不就是跑到楚古城看什么宝贝的人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熊通大大咧咧傲不为礼,脸别着,坐在帐棚里不出去迎接。
那位使臣却不跟他一般见识,直接一头钻进帐棚向熊通一揖,笑眯眯地说话,仿佛去古城的不是他。
“楚君,闻听大将军您荣登楚君宝座,我们深以为幸。这里有礼了。”
熊通懒洋洋站起来回了一礼,有些悻悻地说:“原来是您呀!接到天子的斥责信,不是说去古城的使者都被人杀了吗?”
“感谢楚人网开一面,在下拣回了一条命。”
“所以您深以为幸?幸的是拣回一条命,还是我哥死了?”
那位使臣也不是好惹的,脸上依然带笑,说的话却叫熊通不好回答:“是呀!令兄仙逝,天子痛失一位忠臣,楚国人却多了一位大王。不值得恭贺吗?”
“什么,你说大王?”
“在下听说了,阁下即位当日就说,要自称为王。”
熊通蓦然色变。这意思很明白,这家伙是暗示他登上了自封的王位,犯了僭越之罪,而且高兴兄长死了。不过他想了想,也怪模怪样地笑起来。既然面皮撕破,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便说:
“天使的耳目可真多呀,而且很灵。你说的对,熊通这个楚王可是自己封的,不是天子任命的。天使既然祝贺,这就是说天子承认我这个楚王了?”
这下该使臣噎住了。不过他是惯和人周旋的,对这点儿花招还不难对付,马上就转了态度:“天子承认?不不不,天子从来都不会承认叛臣的僭越行为的。在下到楚国古城蒙令兄及阁下热情招待,以私人之名,聊表心意而已。至于要天子承认楚国的楚子变成了楚王,只怕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熊通一语双关:“我们会做的,并且一直在做。”
天子使臣笑意不减,打哑谜似地说:“那座古城隐在万山之中,既美丽又隐蔽,连天子都不知道,在下自然知道楚人一直在那里奋斗不息。不过在下回来在天子面前什么都没说。再说我们去只不过要一见荆山之宝,你们不是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