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上在包里摸出金沙江烟,自我介绍:“我姓颜,叫公上。”
刘乾坤接过烟,对着一个大汉:“他们是西昌一个朋友介绍的,刘大汉,你给他们安排一下吃住和给他们讲一下工地的规矩。”
公上给每人递了一支烟。
刘大汉确是一个大汉,五官端正,宽皮大脸,接过烟说:“对喽,还是该把介绍信开起,跑江湖的,未必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刘大汉说的介绍信是陌生人见面,行客拜坐客,要发一支烟。
刘大汉说后起身:“来,跟我走。”
刘大汉带着公上三人进了一间屋:“你们就暂时住这里,睡地铺。”
三人都知道下苦力只有自己罢地辅睡觉的份。
次日七点多钟,刘大汉走到公上房里,见三人还在睡,便说:“你们还睡得哈,快点起来吃早饭,吃了饭上工了。”
米易的天气很热,穿得很简单,三个人翻身起床,穿好外套,便各自洗濑。完后,刘大汉见三人都没有碗筷,便着急地说:“你们出来干活,怎么不带家伙呢。”他指的碗筷。
大华说:“出门走得慌,搞忘了。”
刘大汉说:“那你们自己想办法,见哪个先吃完,就去给哪个借一下,抓紧吃了上班。”
三人第一次听到“上班”两个字,感觉到自己像工人了,心里甜滋滋的。一行十多人走了约五十米远,便到了工地。
八点正,米易糖厂的工地上响起了一阵铃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着劳动布工作服,头戴安全帽,左前胸上印了“十九冶”红字的人,从四面八方走来。
米易糖厂新建车间,施工场地大约有一万多平方米,分内外两个工地。
里面的工地是重要车间,进出的人一般都是领导、工程师和技术员,为防阶级敌人搞破坏,高度保密。大门入口写有“施工重地,闲人免进”的警示语。
外面建的是普通车间,普通工人和下苦力、比农民地位都还差、没有名份的人叫“弹簧工”,就在外面的普通工地上班。
八点十分,刘乾坤带着几十个人走到工地上,向刘大汉招了一下手,刘大汉随即过去。
不一会儿,刘大汉回来站在向东的一块空地上说:“今天我们就开始正式干活,我们这个班负责挖地基,抬水泥,抬砖等杂活。各人去拿工具,下班后,工具交回原来领的地方,现在开始干活。”
公上去领了一把洋铲,大华领一把锄头,毛涛拿了一把釽子,在刘大汉指定的位置干起活来了。
两三天下来,公上发现十九冶的正式工人干的都是轻松干净的活,只有几十个弹簧工干的是又脏、又累、又苦的活。他内心极不平衡,仅仅是一个户口,就把人隔离在天堂与地狱之间。他想:凭自己的条件,那一样不比工人强,却不能做与自己相称的工作,反而做了自己极不想做的事,没有尊严,只有自卑。
刘大汉长得牛高马大,天天穿一件蓝色军干服,是个小头儿,脱产不干活,在工地上这里走走,哪里看看。几天下来,他见公上、大华、毛涛这三个假城里人干活还行,便慢慢地熟悉了。
一个月后,十九冶放电影,工人们都到工地上的一个大地坝里看电影。
晚上七点多钟,刘大汉和公上、王大华、毛涛从工棚里出门,碰到十九冶负责这大汉工地上搞施工的两名年龄在二十岁左右、一高一婑的姑娘也去看电影。
刘大汉主动给两位姑娘打招呼。
高个子姑娘没理采刘大汉,却给公上打招呼。比较娇小但面目秀丽的姑娘给公上一笑。
公上则好像不认识她们一样,不仅没有还礼,更没有理睬,一步跨在刘大汉前面。
不是公上不懂礼貌,而是他认为:同样的人,却有不同的命运。我和她们之间地位悬殊太大,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是不同档次的人,而且她们是施工员,自己是弹簧工,是被她们指手划脚,唯命是听、惟命是从,还得陪她们嘻皮笑脸必须犯贱的人。为了自尊,所以公上不理睬她们。
两位姑娘是重庆人,公上和两个姑娘天天在一起上班,两位姑娘时不时要来检查工作,想给他说话。每当俩人来时,公上不是埋头干活,就是把头转向一边,不理采她们。公上在工地上说的都是字正腔圆的重庆话。
公上跑到刘大汉右侧,两个姑娘在后。大华是个见了女人就心慌、就想表现的人,故意和两位姑娘平行,可惜没有一个姑娘对他的表现感兴趣。
毛涛身子往前倾了一下,伸头给公上说:“颜哥,你又有艳遇喽。”
刘大汉右手向公上撞了一下:“小颜,上。”
公上回头看了两个姑娘一眼,大声说:“理她两个捞锤子,老子看到她两个就不顺眼。一天到晚骑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
两个姑娘听后,矮个子姑娘看了高个子姑娘一眼,神秘一笑。
高个子姑娘气愤极了,急走两步,右脚一抬,在公上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你这个丕崽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