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上无语,急得说不出话。想了一下,责问道:“这是哪里的政策,什么时间规定的?”
李之黑得意地说:“这是公社规定的,你要问,去问大队或公社。”
公上见李安元也来出工,便大声问道:“李大队长,是不是有这个政策?”
李安元不正面回答,直接朝土里走去,说道:“我不晓得,你去问公社。”
他是大队长,答应不晓得,既不得罪李之黑,也不得罪公上。他这样回答,明显是在为李之黑帮腔,让公上却找不到着落。公社有十多里路,一个农民,因为这点事,哪里有胆子去找、去见公社干部。
公上找不到说辞,便不说,站在华二旦左边学挖土。
李之黑见公上不走,便又吼道:“曾庆良,他要挖等他挖,他挖了也不准给他记工分。”
这一句话才是绝对权威。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曾庆良是记分员,是生产队五个核心之一。五个核心是:队长,会计,保管员,记分员,民兵队长。只要李之黑一句话,没有是非对错,这四个人都会唯命是从。
曾庆良站在五米开外,他儿子树根才十六岁便出工了,他见公上虽没有点名说他儿子违反政策出工,但他知道公上是在拿他儿子说事,他心里对公上极为不满,嘴上却说:“颜公上,你命这么好,还出啥子工嘛?我们想在家里耍都没有这个福气,你不是干活路的命,你还是回去耍算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干了活也不给你记分,但他不明说。
别看不起这个小小的鸟队长,别看不起这个小小的核心,在这块土地上,他们是天!他们是地!权力要多大就有多大。一年四季,春种秋收,粮食和副业收入多少,除了他们知道外,只有天知道。
每家每户从不记帐,也难以记帐。交了公粮后,按人头分基本口粮和公分粮,剩下的粮食和副业收入从不公开,即使公开,老百娃也只知道他们报的数而难以知道实际数量。黑洞要多大就有多大。
见此状况,华二旦小声给公上说:“算了,他龟儿子两个是穿的一条裤子,你还是回去算了,你也只有几个月便满十八岁了,等满了过后再来出工,到时候看他龟儿子还有啥子说的?”
公上这一辈子第一次出工,做事,便被李之黑强行阻止了。
颜碧清一家在离城十多里路的城东乡第三大队第七生产小队落了户。颜碧清带着四个幼小的儿女来到这里,靠借用的一间草房和猪圈度日。她天天出工干农活,刘金显每个星期五回家,星期一早上一早便步行十多里路到单位上班。
公上在家里呆不住,他在城里去耍过几次,每天都和刘忠显、刘元显他们出去玩。他到了城里,就不想回家,回了家就想到城里去,感觉城里的生活如天堂,农村的生活像地狱。但走亲戚是有次数的,去多了,人家自然不欢迎。
金秋时节,公上又进城了。当天晚上,他在城里住了一夜,现在颜碧清有家了,他不好意思呆在亲婆家,第二天他便到了颜碧清家里。
颜碧清想到公上从小丧母,现又丧父,又不准出工干活挣工分,心里相当难受。为了满足公上想在城里找活干的愿望,她知道:只要是农民,在城里任何地方都是找不到工作的。
任何工作,哪怕是最脏、最累、最苦的工作都必需是城市户口,吃国家粮的。她和丈夫商量,叫刘金显给婆婆说一句,把公上安在她们家里干杂活,不要工钱,只管饭。
刘金显是一个仁义厚道、富有同情心的人,他在弟兄排行占老大,他难以启齿地给父母说了后,父亲刘山登只好为难地同意。
公上得到这个消息后,喜出望外。到了亲婆家里,他处处小心翼翼,天天一大早就起来煮早饭、扫地。中午、晚上按时煮饭、洗碗。公上虽然嘴巴不甜,但因长相可爱,有礼貌,也讨人喜欢。
一天晚上八点多钟,公上像往常一样,洗好碗,收拾好家务后,便出门去玩。他知道刘显中、刘元显、白治、刘泉明、李明华等人去了正在建设的东门沱江大桥玩去了,他想去找到他们一起玩。
此时天已漆黑,他顺着公路走过竹器社,绕过三家菜农的草房。菜农是城市郊区的农民,每个生产队一年四季只负责种蔬菜,按计划指标供应给疏菜公司,国家按城镇人口的配粮标准,配一半的粮食给每个菜农,故称菜农。菜农的地位比城镇人口低一半,比纯农民又高一半。
公上刚走到东门的三岔路口,两束强手电光朝他的脸上射来,照着他的眼睛,使他睁不开眼。
他以为是不懂礼貌的人乱照,就学着城里人骂人的样子,偏着头、闭着眼睛骂道:“妈的,怎么照的,看老子给你把电筒摔了。”
公上以为骂一下对方,对方就会把电筒移开。谁知电筒光不仅没有移开,而且直逼过来。突然,两支冷冰冰的枪管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左边拿枪的人吼道:“你跟老子是干什么的?敢摔老子的电筒,你摔呀?”
公上感觉不对劲,他虽然没有见过手枪,但在电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