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圆的伟人像章,左手腕上戴了一个宽约四寸,用红纱布做的袖章,袖章上有伟人写的“红卫兵”字体的三个朱黄色印刷字。
车上的人显得十分神气,司机见公路两边都是人,故意放慢速度,还故意按了几下喇叭,以便更加引起人们的注意,也更可显得不可一世。
车上的人得意洋洋,居高临下地看着好奇的人群,有的人还学着伟人的样子,向人群挥舞着右手。
第二辆车驶到人群中时,车上的人见颜品文、唐淑君挂着牌牌站在学校地坝里的高板凳上,也感到好奇怪。
张学明笑着脸看着他们,显示自己是这里的头儿。
车上的人没有把他当回事,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车上说:“这些‘农豁皮’也搞文化运动,也在开批斗大会,真好笑。”
“农豁皮”是城里人对农民最伤心的挖苦,意思是指农民就像树木被锯成材后,剩下的,无用的,只有用来烧火的残料。本地人都称“豁皮。”
车上另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在车上对着人群喊叫:“豁皮,豁皮,农豁皮。”喊完便朝人群里吐了一口口水。
口水吐在一个约四十多岁的农民身上。
这个农民没有发火,也没有擦身上的口水,看着车上的人笑着:“****的城里面的人好坏呀,骂我们是‘农豁皮’,还吐我的口水。”
汽车过后,一个近二十岁的农民小伙子方才反应过来受了侮辱,抓起地上的小石头向最后那辆汽车砸去。
飞石的速度远不及汽车跑得快,落在学校操场下面的红苕土里,打烂了一窝红苕藤。
看完热闹后,人们纷纷转过头来或站回原来的位置,看见颜品文、唐淑君仍然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长条凳上。两人后面有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高的那个用右手将颜品文背上背着的草把刘某人尾巴牵到唐淑君的臀部上,表示颜品文在和唐淑君或刘某人和王某人在交配。
这一人间罕见的人格侮辱,颜品文和唐淑君既不敢怒又不敢言,脸色由黄变白,由白变青。
小孩的行为没有人阻止,场地上的妇女低着头,男人则哄堂大笑。
张学明、彭玉龙也跟着大笑,而且比其他人笑得更开心。
本地唯一的一位才子,一个佳人,人格尊严就被这个时代毫无节制的糟蹋。中庸之道,和为贵的传统文化,极端主义和绝对主义,永恒的斗争,永恒的运动,永恒的矛盾冲突,把中国传统的道德体系空前地破坏殆尽。无神论,导致国人丧失了做人的高贵品质。
时至晌午,彭玉龙又带头呼口号,唱革命歌曲,最后由张学明领唱了《大海航行靠舵手》,宣布批斗大会结束。
人们挣到了工分,兴高采烈地回家煮红苕汤吃了。
人众离时,张兴,颜碧琴、颜定安、公上忙到颜品文身边,想去扶他下来。
颜品文示意张兴和颜碧琴先去扶唐淑君。
两人下地后,颜碧琴扶着颜品文走,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颜碧琴的出现,令张学明眼睛一亮。
尽管他看不清她掩面的容貌,却可清楚的看清她娇小玲珑的身躯万分诱人可爱,只觉得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安静、纯明、柔美的气氛之中,两边脸颊连同后面修长白皙的脖颈嫣红透白的煞是好看,目不转晴的盯着颜碧琴扶着颜品文离开操场。
一场声势浩大、毫无目的的批斗大会就此结束。
颜碧琴扶着颜品文到了公路上,颜品文甩开颜碧琴的手:“你们回去吧。”
张兴、颜碧琴的家就在村小对面,站在公路上都能看到。
张兴本想叫颜品文到他家去吃午饭,见颜品文心情不好,只好说道:“大爷,想开些,斗就斗嘛,看他们要斗个啥子名堂出来?你要自己保重,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就行了。”
颜品文挥了挥右手:“晓得了,你们快回去。”说完便自个儿朝回去的路上走。
张兴、颜碧琴目送了颜品文一程,回身走了。
颜定安陪同颜品文走了一段路,不知说什么,感到很不自在,颜品文也烦他跟在一起,习惯性地骂道:“你快先滾,少在一路烦我。”
颜定安如释重负,疾步朝前走。
公上肩膀上扛着草把人,慢慢地陪着颜品文回家。
一九七0年上学期末,六年级进行了小学毕业考试,公上、李平学、袁清清三人语文、数学成绩考试都得了双百分,暑假成绩公布后,若按成绩录取,公上读初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暑假期间,公上十三岁了,颜品文天天安排他捡****,扯猪草。八月二十日下午,公上睡了午觉起来,拿着镰刀,背着背筐,到了李平学家后面的白凤坡坡上去扯猪草。
太阳又大又热,头上的汗水一颗一颗的冒出来,他用衣袖擦,擦了又冒,冒了又擦,汗水还是流个不停。他被热得受不了,加上红苕土里长的野猪草不多,他索性偷懒,下坡到了李平学家。
大人们都出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