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也一抖抖张着小嘴巴,这时她忽然感到这不是美了,是可怜,小鱼从嘴里往出咯血时,哪管是一点点殷红的血,她也感到自己的腔子里扎扎作痛,这时她闭上两只大眼睛,被美丽的眼皮挤碎的泪花,好象沿着上下眼皮在轻轻地滚动。这时张学良扔掉鱼竿,把她抱在怀里哄着说:“别哭,荻,我的心肝宝贝,我再也不钓鱼了……”她回到家中几夜都梦见钓鱼的情景,那如银的垂弦,如弓的香妃竹竿;那要死去的小鱼张开的嘴巴,那小鱼嘴里吐出的一点点殷红的血……
今天张学良讲到被钓者(鱼)的痛若,她的心跳动得急剧了,她不由得说:“我们不能再吞带饵的钓钩了。她不觉地抓住了张学良操纵驾驶盘的胳膊。
“是要吸取教训,是要摆脱。”张学良把车开快起来。他那双尖头白皮鞋踩着离合器说,“我们多么希望老帅他听劝,离开北京!”
“离开北京,那就是说,和蒋介石、阎锡山,冯玉祥妥协?”赵四小姐从连日和张学良接触的人士当中听出这是上上策,不由得问,“越快越好吗?
张学良没有回答,车速太快了,路两旁的树木“刷刷刷刷”象看不见头的大鸟的翅膀一样,又象长在汽车上的翅膀,把汽车猛地往前带去。这车速也许就象这位统率几十万大军的安国军前线指挥上将军团长张学良的心情那样在奔驰。可他心里并不是愉快,而是痛苦,觉得老蒋过于迷恋这座紫禁城,眼看越陷越深了,不是无力自拔,就会不得自救。他预感到晚了。他不由得脱口而出:“晚——喽——!”
赵娓刹那间忘怀了对张学良的问话,而是沉浸在这小汽车的速度上了。所以把“晚了”听错了音说:“汉卿,不慢!”她有些撒娇了,把头枕在张学良肩上。
张学良淡淡一笑说:“一荻,我看你回奉天吧?门外(大帅府东门外,专为赵四小姐盖幢小蒙古包似的小楼)小楼我已经通知人粉刷过了。”他把脸一歪,用脸蛋贴贴赵四小姐前额。
赵一狄这才把两只秀丽的眼睛,忽而瞪大起来,她的眼珠上蒙着晶亮的泪水,她该多么想回奉天,虽然这里有生养自己的爹娘,可奉天有自己第一胎生的儿子呀!因为自己和这位举世闻名的少帅相恋,后来,怎么说呢,当了少帅的私人秘书,她曾经这样向他表白过:汉卿,我不当你的夫人,咱们就这样儿,反正,刀劈、火烧咱们也不分开……这还用什么动听的言语来表达呢?就这样,她生下的儿子被于凤至夫人抱过府去了,公开称少帅的三公子。不管怎么说,她做母亲的还是想回奉天看看孩子。
张学良又柔声蜜语地说:“一荻,随大帅回奉天吧?”
赵轻轻地摇下汽车窗子,六月的风,带着路边上泥土、野草的气味,她微微摇摇头说:“如果回去,我们还是一起走!”她对张学良注视着。
“嘎吱!”一辆小汽车迎头把张学良的小汽车拦住了,开车的很有一套本领,只见小车忽进忽退,摇头摆尾,说相撞吧,又撞不上,说撞不上吧,又真玄乎。
拦路的车门推开了,一个头戴天蓝色礼帽,浅灰色西装的人下了车,一边扯下丝手套,一边对车里张学良和赵四小姐说:“甜蜜的情侣出来吧!我不是拦路抢劫金银,也不打劫美女,更不忍心搅乱你们的爱情。”
张学良从声音和长相看出是彭汉贞小姐。赵四小姐也认识这位“魔性女人”。两个人下了汽车,不由得用眼角瞟着天空,阳光还有些刺眼,看看是北京近郊,眨眼就驶进北京城了。张学良经常不带警卫队自己开车出来,他抬头看看说:“是你!怎么把我拦到这里?”心里很不痛快。
“这算狭路相逢,别有情趣,偶惊鸳鸯梦。不胡扯了。小四,我这样叫对头的。凤至叫我四姑奶奶嘛。小四,你在车里坐会儿,别让风吹了你的嫩脸皮儿。”
赵四小姐看着张学良的眼神,她乖乖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一下子两手按到放在座位上的一支双筒猎枪上,这是一支德国造猎枪,枪膛里压着子弹,这是张学良出车爱带的一种武器,有时遇见猎物,就开几枪。她猛地跳起来,不由得瞪双眼。
彭汉贞把礼帽扯低些说:“我明天回奉天,特来瞧瞧你,寻思得找到你的美人窝,没曾想在这里巧相逢。”
张学良脸上带几分不愉快说:“你回奉天我没有所托。”
“但我要托你几句话,为啥你不劝老帅离京!”彭汉贞说。
“我们的留、去难道要由日本人定吗?”张学良带几分火气。
“难道说不由日本人定会有好处吗?”彭汉贞说。
“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张学良火气了。
“是在这种地步的范围。”彭汉贞说。
“我们还没想到走!”张学良搓着手,宝石戒指闪闪发光,意思是我们不是空手,还有重兵在握。
“如果不听劝告,失败后想回东北……”
“那怎么样?!”
赵四小姐双手去抓猎枪,因为彭汉贞的后背朝着她,她可以猛地推开车门开枪,打倒这个半路抢劫的“魔性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