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携国书与贡品,前往大唐乞降。
国书中,高藏言辞恳切,将一切罪责推于已死的泉盖苏文,自称一直被权臣挟制,身不由己。
如今元凶伏诛,他愿重奉大唐为宗主,永为藩属,岁岁朝贡,不敢有违。
并请求大唐皇帝陛下册封,以正其位。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从宫中传遍洛阳。
所有等待已久的文武重臣,在得知真相的刹那,全都愣住了。
苏盖文————死了?
高句丽————不战而降了?
巨大的震惊过后,便是各种复杂的情绪。
文官们大多松了一口气,不必再担忧一场大规模远征可能带来的国力损耗和民生压力了。
而武将们,则在短暂的错愕后,感到了强烈的失落与不甘。
准备了这么久,调动了这么多兵马,结果敌人自己先垮了?
这功劳,算谁的?
这仗,还打不打了?
洛阳宫,寝殿。
李世民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手中的那份兵部急报,已经被他反复看了数遍,边角都有些卷曲。
高藏乞降的表文抄件,就摊在旁边的御案上,字迹工整,语气谦卑。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巨大的、兵不血刃的胜利。
大唐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东北边患,重新确立了宗主国的地位。
这本该是值得举朝庆贺的喜讯。
但李世民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
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渴望已久的军事胜利,以这样一种方式到来,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闷和————荒诞。
又是太子。
那种行事风格,那种精准、狠辣、以及完全超脱于常规军事手段的方式,与他记忆中太子近一年来的种种“奇策”何其相似!
债券、盐策、流言、乃至那虚无缥缈的“天狗卜卦”————
现在,又加之这远在辽东、干净利落的斩首行动。
李世民感到一阵寒意。
一种强烈的、混合着忌惮、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情绪,在他心中翻腾。
他必须弄清楚。
必须亲自见一见这个“高人”。
否则,他寝食难安。
翌日,清晨。
李世民下旨,召太子李承乾入宫觐见。
地点不在正式接见臣工的大殿,而是在他寝殿旁的一间小书房内。
气氛私密而凝重。
李承乾步入书房时,看到父皇负手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有些孤峭。
“儿臣参见父皇。”他依礼参拜。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却锐利,直直地落在李承乾脸上。
“高明,”李世民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喧铺垫。
“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朕,你身边————究竟藏着一位何等人物?”
李承乾愕然。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随之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惑。
“父皇何出此言?儿臣身边皆是东宫属官、伴读,皆是父皇与朝廷选派之人,何来藏着”一说?”
“到了此时,你还要与朕装糊涂吗?”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债券之策,玉盐之法,山东之行,乃至此次辽东————苏盖文之死!这一桩桩,一件件,岂是凭你一人,或东宫那些循规蹈矩的官员能想出来、能做成的?”
他向前踏了一步,目光灼灼:“告诉朕,他是谁?朕————想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