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 城主端起面前一杯泛着琥珀光泽的灵浆,轻轻晃动着,目光在吴晟和王雨荷脸上来回扫视,“方才只听二位提及来自东齐国,玄玑老友的信上也只写了东海之畔。东齐疆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知二位小友的具体故乡,是在东齐何处?哪城哪邑?玄玑老友语焉不详,老夫倒是有些好奇了。”
这个问题看似闲谈,却让席间几位始终沉默聆听的长老,眼神也微微闪动了一下。
王雨荷并未多想,她出身显赫,家族名号在特定圈子里本就是招牌,便坦然答道:“回禀前辈,晚辈祖籍在东齐国西部,泺邑王氏。家中世代经商,略有薄名。”
“泺邑王氏” 墨守城主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原来是西境的巨贾王氏,老夫虽处偏远,倒也听说过王氏商会的名头。不错,不错。” 他的赞许听上去很自然,但若仔细品味,似乎又过于平淡,仿佛“泺邑王氏”这个名号,并未在他心中激起太多预期的波澜。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了吴晟,那目光平和,却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
吴晟拱手答道:“晚辈祖籍,在东海之畔,赢牟吴氏。家族式微,远不如王氏显赫,让前辈见笑了。”
“赢牟吴氏?” 墨守城主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那双锐利明亮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某种极为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掠过,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他随即恢复了常态,捋须的动作却似乎慢了一拍,缓缓点头,声音平缓地说道:“哦原来是那里。赢牟吴氏呵呵,真是出人意料啊。”
他最后那句话的语气很轻,带着一种说不清是感慨、是讶异、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的意味,仿佛这简单的四个字,触碰到了某个尘封已久的、连他都感到意外的开关。
宴席又持续了片刻,但气氛似乎因这个简单的问答而变得有些微妙。墨守城主很快将话题重新引回关于机关兽支援的细节探讨,与几位长老低声商议了几句,便以“二位远来辛苦,今日且好好休息,具体事宜容后再议”为由,结束了宴请。
吴晟和王雨荷在墨桓的引领下,离开城主府。走在返回客舍的路上,夕阳的余晖给这座冰冷的金属之城镀上了一层暖色,却无法驱散两人心头的层层疑云。
并肩而行,沉默了一会儿,王雨荷忽然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吴晟,压低声音道:“喂,吴晟。你说玄玑道人让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其目的,真的就像刚才那位墨守城主说的那么简单吗?只是为了让他们看在旧情份上,支援逍遥虚一批机关兽?”
吴晟目视前方,脚步未停,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肯定不是!” 王雨荷语气肯定,秀眉微蹙,“你想啊,如果仅仅是为了获取偃甲玄枢城的援助,凭着逍遥虚和这里数千年的交情,玄玑道人或者宗门高层,完全可以直接派更有分量的人来谈!比如青松长老、瀚海长老他们,甚至掌门亲至都有可能!那样不是更显诚意,也更容易谈成吗?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让我们两个没什么名气的年轻弟子,拿着他一封语焉不详的信跑过来?”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有理:“所以,玄玑道人临死前,特意将线索留给我们,指引我们来此,一定另有深意! 这偃甲玄枢城里,或许藏着什么只有我们来了才能发现,或者只有我们才相关的东西!”
吴晟听了,却只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懒散的随意:“你呀,就是想太多。人家城主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援助理所应当,测试也合情合理。玄玑师祖兴许就是觉得我们俩还算可靠,跑腿送个信,顺便历练一下。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深意?随你的便吧,爱怎么想怎么想。”
他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反正我就是陪你来的这一趟。谁让你对玄玑师祖的遗言那么上心,非要来探个究竟?我啊,对猜谜没兴趣,对这里的机关兽嘛见识过了,也就那样。赶紧把事儿办完,或者弄清楚没我们什么事,早点回去才是正经。”
王雨荷被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噎得够呛,瞪了他一眼,却也知道吴晟有时候就是这种性子,看似木讷,实则固执,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任凭别人说破天也懒得深究。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跟他争辩,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在这偃甲玄枢城里,好好观察,找出玄玑道人真正的意图。
而此刻,在城主府那间可俯瞰小半个内城的静室之中。
宴会结束后,那位城主并未立刻离开大厅。先前侍立在宴席主位之后、一位毫不起眼、一直低眉顺目负责斟酒布菜的灰衣“侍从”,却缓步走到了大厅中央,负手而立,目光透过巨大的晶石窗,投向远处吴晟和王雨荷渐渐消失的方向。
而那位方才还在主位上侃侃而谈的“墨守城主”,此刻却快步走到这灰衣侍从身后,躬身一礼,语气恭敬地低声道:“城主大人!您亲自乔装改扮,混于侍从之中,近距离观察、旁听,如今可算是将这两个年轻人的具体来历,打听清楚了?”
原来,这位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