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秘书安排过工作,又将自己这个月的行程尽可能压缩,紧要的公务统统转移去线上……
顾芝迅速返回病房。
不管是刚做过阑尾炎手术的身体,还是疑似穿越后降低的心理年龄,老婆的状况都无法令他放心走开。
可……
他只走开了十分钟左右吧?
顾芝看向病床上的被窝。
后者瑟瑟发抖,龟缩成球,并在他的脚步走近时第一时间炸起——
“别过来。你、你你就站在那里……不、不要靠近……”
顾芝默默确认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
是十分钟没错。
……但老婆的表现却宛如回到了十小时前,她刚睁开眼的时候,在应激反应下连连冲他尖叫怒骂,还砸来了戒指与吊瓶。
哦,不对。
情况稍微好转,她没再冲他砸东西,语气也很软很礼貌,只是缩在被窝里抖个不停。
……冷了?痛了?还是又想象了什么把她自己吓到的奇怪东西?
顾芝伸手:“怎么……”
“顾芝!顾芝!你听见了没?”
噼里啪啦的游戏音效伴随着男人的惨叫响彻整间病房,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
就落在病床床沿上,接通的通话里,那个蠢蛋还在撕心裂肺地重复他的姓名。
“顾芝救命快快——啊!我死了!!”
……好的,这下他明白她为什么会吓成这样了。
顾芝走过去,拾起手机。
“真死了?”
因为站在老婆身边,他刻意掐着温和无害的语气,近乎是哄人了。
成天被好友阴阳的粱晓新在游戏机前一愣,登时委屈得不行。
“顾芝你明明答应我今晚上线……刚才都接了我电话还不搭理我的死活……”
顾芝温柔安慰:“谁说的?我在乎啊。”
“兄弟——”
顾芝温柔肯定:“你活该死掉。我很开心。”
说罢他挂了电话,及时截断了那边骤然爆发的嚎啕。
……成天操着大嗓门咋咋呼呼,都能让全楼层听清他姓甚名谁了,原本还想顺势把自己身份再藏个十天半月,在此期间好好与她建立信任关系……
拜他所赐,前功尽弃。
信任的建立要从地基一层层垒砌,但信任的崩塌却只需要一个瞬间。
顾芝很清楚,在十七岁的陈千景心里,“顾芝”这个名字就指向了她所见过的最厌恶、抵触、渴望远离的潜在少年犯。
……早知道,当初在高中碰见粱晓新这傻子时,就该让他永远被那帮混混锁在厕所里嚎到没力气,省得他成天顾芝长顾芝短跟着自己不停喊……
熟练地把不断发送大哭表情的朋友扔进黑名单,顾芝在病床边重新坐下。
病床上的被窝悄悄哆嗦了一下。
……但,这种局面,也是迟早要面临的。
早早解决也好。
他下意识转了转无名指的婚戒,像是在寻求一些肯定。
“……陈同学。我需要向你正式、认真解释一番,当年的事,不是……”
悄悄抖动的被窝猛地一顿。顾芝瞬间想到了停止嚼果仁的仓鼠。
他噤了声。
窸窸窣窣。
顾芝非常熟悉这样的动静,是她的膝盖在被子里不断摩擦、蜷缩。
躲远了,还是凑近了?
“我暂时不想听解释。你……请你离远点,坐到那边的角落里。我想静静。”
“……好。”
为了防止她抖得太厉害又抖出眼泪,顾芝挪动椅子,也搬走了手头的书。
不管如何,病人今天这一整天受过的惊吓过多了。
他坐在角落里,继续低头查找资料,刻意不投去视线,也不做任何多余动作,仿佛自己只是一架无害的翻书机器。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小时,寂静的病房里,再次响起一阵窸窣。
顾芝没有转头,更没有偷看。
虽然他不用投去眼神都能通过这细密的窸窣声还原出她藏在被子里的具体行动,膝行、蹭腿、爬近、试图够到哪里的……
……已婚两年的成年男人冷静地推了推眼镜。
他关闭了脑子里过于详切具体的夫妻回忆,调整出适合面对十七岁女孩的纯洁状态,纯洁分析她移动的路径。
陈千景没做什么,似乎只是小心翼翼地钻出被子,又探出了眼睛。
顾芝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借着书页的翻动,他悄悄瞥她一眼。
不同于他想象中的厌恶、抵触、逃避——她此刻盯过来的眼神很奇怪。
顾芝琢磨了一会儿,想起,老婆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一只被流浪狗咬伤后感染了狂犬病、捆在笼中发疯撕咬铁板的小狐狸。
当时她带着大宝去兽医院做体检,很好奇那只被好心人送来的小狐狸,又害怕它目眦欲裂的凶态,便将大宝抱到膝盖上,躲在它毛茸茸的狗脑袋后,一个劲地盯那只小狐狸。
不想靠近,不想接触,觉得这头危险的野兽会伤害自己,本能讨厌它……
可又怜悯它年纪小,身量迷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