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架马车也匆忙行驶在街道上,周霁言从东北角门下了马车,随后直从中轴夹道回去。他步履匆忙,在园中走得十分的快,以致于在穿过月门后才发现那身醒目的绯色。
深红的补服,分明是十分艳丽的色彩,却在来人身上穿出了威严的感觉。
“叔父。”他停在月门前,躬身行了一礼。猝不及防遇见这位,他人有些紧张,站在原处一动不敢动。只在垂眸之间看见那官服上的补子,眉间动了动。
男人嗯了一声,停下脚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叔父去衙门?今晨雾大,可让车夫警醒着些。”周霁言顶不住那道目光带来的压力,又一时找不到话说,只能干巴巴地道了这么一句。随即让开身来。熟料头顶传来沉声问话的声音。
“你刚从南山苑回来?”
周霁言有些意外,又欣喜若狂能在此处与这位搭上话:“是,侄儿随先生到南山苑观学,本该还有两日……只是,”他低下了头,说道:“只是我闻阿鸢病了,一时有些慌忙,便先请辞回来看望。”
上头再没了说话的声音。
气氛显见地静滞下来。高尘看了看身前,只见那位面色淡淡的,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再早上半刻钟,都不知道是什么场面。
周秉谦看着眼前一身青衫的年轻人。负在身后的手动了动,淡声道:“她既病了,你也该早些回来。否则你这般,如何让人放心倚靠。”这话自觉违心,却也是他想告诫这个小辈的。
谁知眼前的小辈竟诚惶诚恐起来:“叔父教训的是,侄儿牢记。”
月门下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待人都离开后,周霁言方才松了一口气。他在想叔父究竟是何意思,是不是在借机教导他为人要有担当?只是他做为未婚夫,自觉是做得不错的,虽然忙碌却也辞了先生回来看她。
他若不放心让人倚靠,她又还能依靠谁?
摇摇头回了竹荫馆。
正进了门,才见又兰在院里烧热水。水汽呼噜呼噜往外冒,不见旁人。又兰看见他莫名地吓了一跳,想起昨夜的事情,人都有些不太自然,低声喊了句言少爷。
“你怎么在外头坐着,阿鸢呢,她这么样?可有好些。”
……那便是早就知道她病了,硬生生拖了两日才回来。又兰有些微词,却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姑娘今早退烧了,只是还有些头疼,在房里睡呢。您该早些回来的。”她嗫嚅了一句。
周霁言皱眉,不欲与一个小丫头说那些东西,掀了珠帘道:“我去看看她。”
“欸,少爷!”
他不管不顾地进去,正见梁鸢捂着被子在床榻上,额头还在冒冷汗。他走上前去,轻声叫了叫她,才见她睁开了眼睛。
“你别喊我了,我头疼。”她唇瓣干涩,喉咙像是火烧一般,捂着被角缩进了被子里。
“好好好,我不喊你,你睡吧。我让又兰给你煎药。”他见她形容憔悴,也不好在强求她,关上门便让又兰煎药去了。午间的时候才把她喊起来。
“阿鸢,你生病……是不是因为太太的缘故。”
他端着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心知恐怕还是因为他打了周承宁,才让她在内院也不好过。自觉不好见她,拖了两日,实在是躲不过去了才回来见她。
梁鸢接过了他手里的药,却是在想这药到底是哪里来的。
那人昨夜过来,她一点准备都没有。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只怕说了什么什么不好的话……
“也没什么的,就是,等你春闱之后,我们就搬出去住吧。”她一口气喝了药,苦得皱起了眉头,深觉在这样一个内宅里她会过得很难,不如早点离开:“不是还有小半年么,我们早些准备,找了人看宅子,把东西置办好,就有我们自己住的地方了。”
她不敢去想昨夜的事情。也不敢去摸那位的心思。
周霁言对她尚有几分情义,她都搞不定他。又怎么有本事去碰那样一个男人……
她害怕。
只是话音方落,立在她跟前的年轻人却有些支支吾吾的:“阿鸢,在这里不好么。”他顿了一下,才道:“背靠蟠龙的枝干,我才能走得远一些,若要靠我一个人,哪年哪月才能出头。”
他也是去了南山苑才懂得这个道理。院里学子各个才华横溢,眼高于顶,他在里面毫不起眼,却因为他的周姓,沾了一点顺德周家的光,立马便不一样了!无去到何处,都有人客气地喊他一声周公子。
这哪是从前可比的!
“那我们也不能,不能一直这样啊。”梁鸢放下手里的药碗,反而觉得面前的人有些陌生。她记得他来时还是百般纠结的,还有一点年轻人的傲气与自信,可是到了这里之后,怎么慢慢的都没了呢,“你说我们会有自己的家的,是你说等你及第之后,我们就去过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又不算数了呢。”
她不喜欢周家的内宅。这里让她觉得很难过。她低下了头,喉咙干涩得发疼。
“哎呀,阿鸢,你怎么就不懂呢!”周霁言怨她不懂自己:“你就当为我忍忍,等以后,等以后我有了能力……”他话都没说完,脸涨红了,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