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们开始遍布帝国其他洲区。斐明们记忆共享，以人为链接点，创造出一个类似于星网般庞大细密的信息网。
但也因为斐明们没有主体的异能，他们随时有死亡的风险。当然，复制体死亡的时候，主体也会有所感召，但死亡的痛感在斐明眼里已经麻木了。
死亡的复制体记忆会上传到主体公共的精神脑域，像尘封的种子排列整齐，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查阅，不然一段段庞大的记忆都能撑爆斐明的大脑。至此，在帝国各地，斐明拥有无数各色各样的人生。工厂的斐明是第一批被主体放出来的复制体，他和主体分不开干系，但又是独立的个体。
他来到了之前从未踏足过的低等区，在这里他见识人性之恶，并汲取里面的阴暗为乐趣。
抛去了道德伦理的外皮，这里只充斥着原始赤.裸的动物法则。弱肉强食。
他凭着亚特兰蒂斯的头衔，在亚特兰蒂斯集团旗下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垃圾工厂，成为了一名主管。
他擅长操控人的情绪，并用看不见的细线来控制他们一步步走向更深的泥潭。
但日子久了，斐明也感到了乏味。
就在他彻底要失去兴趣的时候，游鱼出现了。女人静静站在人群中，蒙着白布的面容宛如圣母像那般圣洁怜悯。在周身嘈杂、脏兮兮的人群里，她像是发光的宝珠般耀眼。斐明有许多养尊处优惯出来的臭毛病，比如洁癖，再比如收集癖。游鱼完美狙击他所有的兴趣点，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玩具。那是斐明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收藏的欲望。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游鱼，并试图操控她。但神奇的是，游鱼总能跳出他的棋盘，并反将一军。那段时间，游鱼总是招来莫名的恶意，她还以为是她样貌残缺的问题，殊不知是斐明有意无意的放纵下，他想知道游鱼这种孱弱的人会不会被身边的淤泥所吞没。
偏不巧，游鱼身边有一条护主的狗。
好像是叫……苏丽这个名字，对吧？
后来，他挑拨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但很快，斐明变得遗憾，因为在这些时日里，他发现游鱼所露出的性格与她的外表并不相符合。
她在藏拙，而斐明这个伪装大师一下子就看穿了游鱼的伪装。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纯白无暇，甚至还趋利贪婪。斐明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他的洁癖让他对所有事物都挑剔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标准，里外不一的游鱼不符合他藏品的条件了。
可转机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真正改变斐明念头的是那次工厂停电。斐明拥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或许是因为从小逃杀的经历导致的。等他意识自己发病的时候，他已经蜷缩在游鱼怀里，颤抖着无法控制自己。女人的怀抱总是拥有一些共同的相似点，比如温暖，比如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气。
恍惚之中用力喘着气的斐明莫名想到了三岁时母亲抱他的那个怀抱。他以为自己会窒息死去。
是游鱼。
她光洁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平静温和的腔调像风一样随和。她救了他。
意识逐渐恢复的斐明本来想要杀了见到他丑态的游鱼，但在抬眼的瞬间，他看着温柔垂首的黑发盲女，白布穿过她高挺的鼻梁，遮去未知的眉眼，雪白的侧脸显得悲悯清冷。
斐明惊鸿窥见她深藏于皮下偶然倾泻的神性，就连他也差点也要被她流露表面的肤浅哄骗过去。
神明。
这是独属于他的神明。
斐明下意识抓紧了游鱼的衣角。
恋爱期间，所有人都说他爱极了游鱼，是顶级恋爱脑。事实真如此吗？
在所有情感里，斐明最厌恶的就是爱，他见过太多太多恶心流欲的爱。他的父亲爱他母亲吗？
当然。
爱到扭曲，爱到极端。
斐明自认他要比他父亲要好一点，他也绝不会沦落到他父亲那种可悲的地步，连唯一的妻子宁死也要抛弃他，太惨了。爱对斐明来说过于抽象，在无数次死亡的消耗下，斐明身为人类的正常情感早被磨灭，成为一个空洞的怪物。
爱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操控人最好用的一把武器，多少人愿意为了口中的爱赴汤蹈火。
他高高在上，又漠视一切。
游鱼是他最珍贵、特殊的藏品。
他供奉着她，又试图不着痕迹地掌控她。
有段时间，他迷上了收集各种鱼苗，因为游鱼。其中，他最喜欢一条雪白的小鱼，也是因为游鱼。他觉得那条小鱼很像游鱼。
雪白的小鱼在小小的鱼缸里游来游去，就像游鱼在他的世界里走来走去。小鱼满足了他在游鱼那里始终不能满足的阴暗的扭曲的控制欲。后来他又失望地发现两者并不相像，小鱼太脏了，没有他的游鱼干净。他弄死了小鱼。
只有游鱼，无论她做出什么来，斐明总感觉自己都能奇迹般地容忍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关于游鱼的一切斐明都没有上传到中央记忆，他隐瞒了游鱼所有的痕迹。
主体分离出个体，个体之间既是相互独立的主体，斐明再熟悉自己不过。游鱼对他来说拥有致命的吸引力，自然对其他的斐明也拥有致命的吸引力。斐明不希望其他斐明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