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如今还未至响午，酒楼已然十分嘈杂，好在他们两个来得早，这才能在雅间用餐。对上季姁吃惊的目光，沈祛机抿了抿唇，淡声道：“记录味道，以后给你做。”
季姁真是要被这个理由打败了，看来是见她吃得满意，这才一一品尝，之后好以此对标。
不过沈祛机的厨艺的确进步飞速，却是不曾想，如今到了能尝一口就能分析个大概的地步，只不过仍是只有她一人能有此口福，若是为了招待旁人，那是不可能劳驾他亲自动手的。
这时候，隔壁雅间忽地传来了动静。
季姁的五感如今敏锐非常，左右也无聊，便干脆静下心去听旁边人说了什么。
“姜大人，等今年年节一过，开春的春闱，就全仰仗您了。”“何大人谬赞了，都是为圣上，为天下百姓尽心，姜某岂敢托大。”季姁听了几句，目光落在面前的广寒糕上，心中一动。沈祛机见她神色莫名，正要询问，就听她雀跃道：“大师兄，你要不要去参加科举？”
沈祛机一怔。
虽说是季姁临时起意，但她的心中还是有一个不可动摇的想法，沈祛机一定能当上探花。
对此沈祛机不置可否，不过出于种种考量，他还是并没有去真正参加今年的秋闱乡试。倒不是对自己的才学没信心，神族参加这些本就不在话下，只是老中了功名，又不能真的在人间入仕途数十年，如此以来岂非白占名额，扰乱人间秩序。
季姁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一合计，季姁干脆出手，亲自编织了几场梦境。
于是，先是今年掌管鹤州秋闱的几位大人做了场梦。这梦几乎与现实无异，所有的情形都与真实的考试相同，令人难辨虚实，于是沈祛机顺利在他们的梦中答卷，放榜之后中了解元。
之后便是春闱，都城之中，礼部的几位官员也同时做梦，沈祛机再度入梦答卷，顺利中了会元。
几位官员第二日醒来皆觉莫名其妙，明明春闱还有一段时间，自己怎么这么早就做起这样的梦来了？难不成是对明年的春闱有何预示？但毕竞只是一场梦，没头没尾，也毫无缘由，是以诧异之后，大家都未当作什么重要的事，不曾对旁人提起，转眼就忘在脑后了。终于，做梦之人成了宫墙之内，金銮殿之中的那位皇帝。当今的天子，年近不惑，是一个皇帝最为强盛之时。这日太监服侍他睡下，他立刻便觉困意沉沉，心中顿生不妙，然虽有警惕仍难抵抗，于是还是入了这场梦中。
廊下设有数十桌案，上置笔墨纸砚，糕点茶水，而礼部和诸位大学士亲自捧出密封案卷，分发给在座的各位贡士。
皇帝即刻反应过来，自己竞然身在殿试现场。他感到一种微妙的违和感，明明他连考题都还未出，前些日子上朝之后，礼部尚书来问进度，他也未给准确答复。
怎么一转眼，就已经来到殿试的时候了？
但皇帝终究是皇帝，纵使心中疑惑，面上仍不显分毫，而且这场景也无甚怪异，见过数次的他自然很快就镇定下来，决定静观其变。他不知道的是，再度入梦的礼部官员和各位大学士也颇为惊讶，但同样地，不敢擅自惊破分毫，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地进行了下去，鸣鼓后，殿试正士式开始。
皇帝当然好奇这里出的是什么题目，他不认为这场殿试和往年完全等同，却也无法清晰地分辨出所以然来，于是示意一旁的太监，将今年的题目呈上来一份，待到拿到手，展开一瞧，不免心中一惊。“夫国之根本，或在宗庙，或在社稷，或在民心。三者轻重，何以衡之？观历代兴亡，其得失之林，可为我朝万世治安之鉴者，愿闻其详。”这的确是他前些日子心中盘桓过的题目，从未和任何人说起，怎会已经出现在卷中？
“陛下，您怎么了？”
一旁的小太监见他脸色有异，试探地问道。皇帝这才正了神色，摆了摆手。
沈祛机对着案卷沉思半响，想起来之前季姁同他说的话。“大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我并非神族转世，也无缘得入玄门，那又该是什么光景？以你的才学，在人间也自有一番天地。”少女撑着头瞧他，眼神清亮，半晌得意一笑。“当然喽，不跟我比的情况下，不然我可比你厉害。”沈祛机不禁莞尔，思忖片刻，便拿起一旁的毛笔，定了定神，笔走龙蛇。金乌西坠之时，众位贡士纷纷交了卷，之后卷子便送至文华殿，由皇帝钦点的读卷官阅卷，选出十位上佳者送到御前。在梦中，时间的流速自然飞快。
皇帝将十份试卷一一看过，其实他心;中的名次和文华殿预拟的大差不差，只不过仍觉前三名不分伯仲，一时犹豫，干脆将这三人都召到御前。沈祛机本就相貌俊朗，风姿出众，皇帝的心心中已然有了定论，面色不显，一一询问过，轮到沈祛机之时，皇帝沉吟片刻，而后问道：“爱卿便是沈祛机？”
“回陛下，臣正是。“沈祛机拱手行礼，从容不迫，长身鹤立。“卿在卷中有言，说′民心，乃国之所以为国也。'那么朕便要问你，可知为何开国之君多英明，守成之主多平庸？我朝若要破此症结，该如何着力？”这话问的的确有些刁难，如今的皇帝并不是开国君主，却也并不平庸；可若是说不出一二，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