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圣川在女洗手间门口踱来踱去,一脑门子官司。
手机还在兜里狂震,霍世平找不到他,给他打了起码十几个电话。他一心烦,索性关机了。
……刚刚他一顿坦白局,说得关澈眼泪跟开了闸似的,只来得及泪水涟涟地偏头看了他一眼,便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进了洗手间。
他草稿都打好几遍了,觉得这样总不会再伤她的心,结果又把人家惹成这样。
高圣川苦恼地揉揉头发,冲里面喊:“关老师,要登机了!”
话音刚落,里面出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变态。
“女士,”高圣川顾不上这些,直接把人拦下:“能不能进去帮我看看我朋友,我怀疑她可能晕倒了……”
在后面靠着墙看热闹的关澈:“……”
高圣川抬头看到她,立刻笑了,玻璃幕墙外面的阳光都没他灿烂:“你回来啦。”
她看起来还好,除了眼角和鼻尖那一点点绯色,气色比刚刚的委顿精神了很多,甚至比起出发前两人见面时,还要焕然。
高圣川放下心来,转头忙不迭给那姑娘道歉。
关澈又好气又好笑:“晕倒了……你怎么不说我掉进去了呢?”
高圣川摸摸鼻子:“外国人又不懂这个梗,她真进去捞你怎么办。”
静默多时的广播忽然出其不意开始讲中文:“现在广播找人,乘坐CA4792次航班,飞往京屿的,高圣川旅客,高圣川旅客,关澈旅客,关澈旅客,请您听到广播后,尽快到8号登机口上飞机。”
关澈:“糟了!”
高圣川:“卧槽!”
两人对视一眼,抄起行李向着过关口飞奔而去。
等他们气喘吁吁赶到登机口,团队的其他人已经登机,只留下霍世平一个人,老父亲一样望眼欲穿地等人。
看到高圣川一路狂奔而来,正准备张口训他为什么关机,定睛一看,他身上怎么多出了个这么大的背包?再往后一探脑袋,这才看见他牵着的,一样跑得飞快的关澈。
霍世平一下子心软了。
他未婚未育,高圣川对他来说,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含辛茹苦十年,看他从一个顽皮小子长成这么好的一个年轻人,一路火光带闪电地勇攀高峰,却折在了黎明之前的黑暗,更让霍世平难以释怀的,是任凭自己执教水平再高,在高圣川绝望地问他怎么办的时候,他竟然丝毫帮不上他。
算了,霍世平想,既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牵挂,那就随他去吧。
高圣川野马一样冲过来,把背包往霍世平怀里一塞,又回头火急火燎催关澈:“护照呢护照呢!”
关澈手忙脚乱翻护照的空档,霍世平总算找到机会:“关老师,这次……”
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圣川暴力打断:“快快快上飞机了!”
后半句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把霍世平噎死。
……这臭小子!
登机坐定之后,他俩喘了大概有五分钟,才终于把气喘匀。
关澈看着高圣川,突然笑了。
高圣川:“?笑什么?”
关澈:“咱们办了登机手续,飞机是要等我们的,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高圣川:“……让一飞机的人等咱们俩,多不好。那你呢,你怎么不早点说,也跟着我跑成狗?”
关澈笑着把头发理理好,没说话。
是呀,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这样跟着他胡闹发疯的日子,已经没有多少了吧。
“高圣川。”她突然叫他。
“嗯?”
“谢谢你也喜欢我。”
谢谢你那么好、那么耀眼,还是如此珍惜我这样莽撞的心意。
谢谢你即使为难,也愿意这么坦诚地与我交心。
高圣川笑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语气温柔:“好说。”
“总之你慢慢整理吧,”关澈拿出颈枕,一副甩手掌柜的轻快模样:“等你整理好了,再告诉我你的决定,我就不管了。”
“哎,”高圣川拍她:“再聊聊呗,咱们多久没聊天了都?”
关澈翻了个身,后脑勺对他:“不聊,昨天为某些人奔波了一个晚上,我要睡觉了。”
于是她真的一觉睡到了飞机快降落。
机舱里很安静,照明全部关了,只剩下走廊上两道幽蓝的应急灯。她看向舷窗外,一片浓稠的漆黑,机翼末端闪烁着的尾灯像两颗明明灭灭的星星。
耳边是他均匀沉缓的呼吸声,他侧着身,整个人靠得很近,头几乎挨在她的肩膀,用身体把她和过道隔开,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光线很暗,关澈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望着他在梦里也蹙起的眉头。
为什么呢,她想,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能说出来,让我跟你一起承担的呢。
她曾经也疯狂地想要探究,但现在,她不想问了。
也许人就是这样,一开始这个人的一切都只是资料,都无关痛痒,渐渐地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知道,明明心动了,还要打着工作的旗号,再后来,连她以为此生无缘的占有欲竟也开始作祟,最后闹得她不得不赌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