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赌对了,世间男子,总是看不得女子娇弱的模样。
我也就趁着这会儿功夫,逃离了他的视线。
熟悉的草药味儿,还有气味更强势的艾草香,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鼻子里。
空荡的内殿,薄如蝉翼的纱帐堆叠了好几层,像是白雪皑皑的山尖。
黄姑姑掀开帘子,纱帐轻扬,朦胧间,帐内熟悉的身影侧躺在贵妃椅上。
黄姑姑手里捧着琉璃碗,碗底还有些药渣:“赵姑娘,皇后娘娘刚刚歇下,你先随我来。”
我惯常低眉顺眼的模样落在黄姑姑眼里,约莫有些不太讨喜。
一言不发,相安无事。
出了殿门,黄姑姑就“扑通”一声就跪在我脚下。
她也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脸上敷了些粉,却也掩盖不住疲倦之色。
“赵姑娘。”她那双眼睛生得极好,虽然布满红血丝,但仍炯炯有神,
“求求你救救皇后娘娘。再这样下去,娘娘没几日可熬了。”
药渣撒了她一身,她也不闻不问。
我忙不迭地去扶她。
但我这副鬼样子,救得了谁啊?
拉扯间,琉璃碗坠落在地,明明摔得四分五裂,却只发出一声闷响。
我根本没力气扶起她,索性也就跪在她面前,捉住她试图拽我衣袖的手:“黄姑姑,你知道的,我不懂药理,就是甘草黄芪这类中药搁在我面前,我也分辨不清。但若是皇后娘娘病重,姑姑分身乏术,我也可以求了皇上,允我侍奉左右。”
“赵姑娘,奴不是这个意思。”黄姑姑听了我的话,显然慌了神。
她挣脱开我的手,也不顾忌地上的玻璃碴,拿头就往地上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要去找皇上,不要去找皇上,不要去找皇上。”
我可不能前脚刚到凤栖宫,后脚就传出皇后娘娘掌事姑姑负伤的丑闻。
我用手背忙抵住她的额头,随着她额头的不停撞击,琉璃碎片扎进手心。
我惨白着一张脸,麻木地看着她伏地痛哭:“黄姑姑,我不懂你的意思。”
双肩颤动,克制的嘤咛哭声化作深深的无力感再一次爬上我的心口,
“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望着裙摆上蔓延开的斑驳血迹,淡淡的血腥味把我拉回现实,“我谁都救不了。”
黄姑姑就像被人打碎了脊梁骨,伏在地上的身体霎那失去了重心,萧瑟如同无根浮萍、空中落叶。
加在我手背上的力道猝不及防间被撤去,好像又开始疼了。
我收回手,隔着衣摆攥紧手心,试图减轻些疼痛。我明明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竟还有心思去心疼别人。
“攸宁姐是你母亲……”她趴伏在地,那双眼空洞无物,就像是被夺舍一般,木讷开口,“不是皇上的妃子。”
“你怎么可以忍受自己的母亲,如此这般,不知廉耻……”
我毫不留情地往她脸上甩出一个巴掌,五指印像粘了印泥一般烙在她脸上。
她却依旧没什么反应,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低垂着脑袋。
真是可笑!
丈夫的宠爱,难不成还得要我去替她争?
我要拿什么争?身家性命都被人捏在掌心,还能为他人强出头?
又凭什么来指摘我母亲的不是?这世道,项上人头尚不能保证,难道还指望女子能护住自己的清誉名声?
呵!在帝王身边数十载,难不成比我还要天真?
情爱?她还敢求情爱!自己爱而不得,就不能瞧见别人得偿所愿?
我愤恨地望向内殿,那重重纱帐之后,即便离得远了,这般动静,我也不信她能安睡!
胆小如鼠,又心如蛇蝎。
想要为自己谋求生路,心思用尽,就算手段卑劣,我也能高看她几眼。可躲在暗地,装作无辜之态,指使旁人冲锋陷阵,真令人恶心。
“黄姑姑,你是嫌命长吗?”
“在深宫里,讲这捕风捉影、毫无根据的谣言,中伤我母亲,更损皇家颜面。你当真以为皇上不知晓吗?”
“皇上乃九五至尊,新封一个妃子,稀松平常。就算是三宫六院都住满了,也岂是你一个奴仆随意指摘的?”
“你莫不是忘了,你也……”
眼前的女人没有半点反应。
纱帐后,同样平静。
四下静谧无声,我都快以为是我在唱独角戏。
“嫂嫂?”
并不熟悉的声音。
“三皇子殿下。”黄姑姑竟比我更先反应过来,她迅速弓腰行礼。
“三皇子殿下,民女不是……”我下意识地也想跟着她弓腰作揖,却被一柄折扇制住手臂。
筠雾色的缠枝暗纹锦缎长袍,深青色的束袖上用银丝线绣了繁复的花纹。
面如冠玉,眉眼含笑,谢暄对我们二人的狼狈之态并无惊讶,他微微塌着肩,没用多大力气,就把我提溜起来。
“父皇还未下旨,你还是我皇嫂。”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坊间传言并无出入。
黄姑姑低垂着脑袋,面色无常,开口说这些不相干的话:“娘娘刚刚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