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开口,连杜八指也陷入沉默。 杜八指自然不是原本的名字,这个绰号的缘来,自然因其只有八指。很少有人一出生便只剩八根指头,杜八指右手的两指是被人以刀切下的。 年轻的杜八指也好狠斗勇,也使横刀一类的长刃,在渊江以西一带,声名鹊起,遂被老堂主看中,招募至墨雨堂的四房。 事业有成自然春风得意,有一年去到清裕岭,途中遇上一个身背二胡的浅衣男子,稍略小其一些年纪。 那时杜八指的性子还是刚烈、豪爽,整个岭上的行路人,只要问声好,就能有免费的美酒牛肉;偏偏浅衣男子性格高寡,虽也在店前坐下,于杜八指却是视若无睹。 杜八指只觉被驳了面子,也压着火气上前请教,那人依旧不答,难免火气狂妄,终究拔刀。 横刀之势,如覆海翻江,轰烈之处,无以阻挡。 突地,杜八指却把刀放下。 杜八指只觉得自己握不住刀,追望之下,才发觉右手的尾、食两指,已悄无声息被切下。 养伤,足足用去杜八指三个月。 肌肤之伤可愈,魂灵之伤难好,从此杜八指便以跋扈嚣张来掩饰自己手上的缺。 后来,机缘巧合下,知道了那个浅衣男子叫做张别离,如今无疑也在大荒境下五把刀之列。 此时,一闻听是五把刀之一的薛岐,那时的忆记忍不住涌起,浑身袭满了惊惧,连高傲的头颅也要放低。 几人面面相觑,难免也察觉得出杜八指的异常,以往密会,即便事不关其,也是胡乱自抒建议,现在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杜八指的异样竟使得洛九郎忍不住问道。 “杜房主没什么事吧。” 失魂落魄的杜八指一怔,慢慢缓过神来,干笑一声,道。 “还是听从诸位的高见吧。” 于是又陷入了沉寂。 梁鹿禹站在堂中,默默地仰望“墨”匾,和列代英灵。 如今的五位房主里,只有梁鹿禹一人亲历过两代堂主,也只有梁鹿禹对墨雨堂的情感最浓。 经历过跌跌撞撞,经历过威震四方,也经得住风雨飘摇。 所以打破沉默的,也只有梁鹿禹了。 “牧房主,近年来,我们的人丁如何?” 墨雨堂五房各有分职,大房掌管钱财,各房每月钱财的亏损盈余,都要向其报数;二房规划墨雨堂的方向,也对处处涌来的威胁要有思量,手底下探子、间谍当然有许多;三房操心着是堂中的刑罚和基建,能让隽永城百姓都爱戴接纳墨雨堂,实属三房的功劳;四房却委实聚集了分外多的好斗人士,墨雨堂的攻城略地、安保施防,大多时候都由四房把持;五房便广纳才俊,让每一个进入墨雨堂的人士分发于各房,也载记每一个墨雨堂子弟的资料,江湖里若有什么少年英雄,迅速接触招揽,便是这些人的活计。 梁鹿禹如此一问,便是打算倾全力已抗了。 牧离翻了翻册子,眼珠速速扫了几眼,已道。 “加上吕房主的残空,今年收入墨雨堂的新人三十七人,墨雨四城,共之一千六百九十余人。” 梁鹿禹闭着眼,道。 “往隽永城差遣,几日可达?” 牧离手指相合,算一阵子,道。 “鸦城百五十人,整装出发,不日能到;伏光城四百余人马,彻夜不息,五日内也可抵达;邺离城下,三百来人,天高地远,倒是要八九天了。” 梁鹿禹睁目,直逼吕慕青,道。 “吕房主,依你看来,青花楼的人手,又有几何?” 吕慕青淡淡道。 “依探子的观察,青花楼成立半年,借由江湖里的奇人异士、夙鬼军的旧兵加盟,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了。” 梁鹿禹沉声道。 “如此声势浩大,实该当机立断,将其扼杀。” “洛房主,一千六百副兵甲护具,可有足够的银子购置?” 洛九郎道。 “卖上十几户地产商铺,东拼西凑,也能备上。” 梁鹿禹眉宇一挑,看着杜八指,坚决道。 “一千六百余人,对上五六百人,杜房主能否胜券在握啊?” 杜八指仍旧无声,杜八指依旧沉默。 梁鹿禹凝紧了眼眸,目光冷冷地刺在杜八指面魇上,讽道。 “一向耀武扬威的杜房主,莫不是被青花楼吓破胆了?” 杜八指还是不声不响。 洛九郎和牧离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着笑话,谁让往日的四房那么趾高气昂。 杜八指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空了一样,却还是沉着头,不说话。 却无人想得到,吕慕青竟在这时,说。 “我想,杜房主的沉默,已是对梁房主最好的回答。” 没有人料想吕慕青会为杜八指开脱。 于是梁鹿禹目中的寒光便换了个人射往。 “吕房主有想法?” 吕慕青道。 “梁房主的提议是倾整个墨雨堂之力与青花楼拼个鱼死网破。” 梁鹿禹冷笑道。 “别人已骑到你我头上,自然要不遗余力地反击。” 吕慕青淡淡道。 “即便赢了,墨雨堂也已式微,面对虎视眈眈的夹马道和引君坊,何以有周旋的实力或办法?” “若是不慎输了呢?” 吕慕青面向着堂上的“墨”字牌额,接着道。 “可曾对得起墨雨堂的诸多英灵吗?” “何况外面有风声,青花楼便是如今的朝堂插在江湖里的一支旗,我们当真可有实力与朝堂争锋?” 梁鹿禹“哼”了一声,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由宰割,这便是吕房主的想法。” 梁鹿禹探一大步,向洛思冰躬身,继续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堂主。” 此时此刻,吕慕青竟也一改往日如静水清淡,而是喝道。 “既要保瓦全,亦要玉不碎。” “堂主,切勿争一时之气,而将百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