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两弟兄可知这个‘管’字是如何写的么?”骆云富又问一句。
“是——”黄虎如何不识得这‘管字’?忽一转念便住口摇头,“小人也是不很明白。”
黄豹见他二哥如此,也就点头表示:“小人识字不多,还望大人指教。”
骆云富捋了捋胡须,轻咳一声:“这个管字,是官字上头一个竹头,想一想可是何意?”
“竹字头?——”黄豹道,“作官的大人们头上戴的官帽可是用竹篾垫的衬里?”
骆云富摇头:“哪能这么解说?”
黄虎试探道:“大人们乘坐的大轿,是用竹编的顶棚?”
“非也非也!虽是都挂上了点儿边,却都解说偏了。”骆云富一阵地摇头晃脑颇有饱读诗书的官员模样,再不紧不慢地道,“本官以为,头上有竹便是有学问之意,竹乃竹简之意,竹简不是文章学问之意么?”
“那是那是。”二人点头。
“这只是一层意思,还有更为要紧的含意,想来也只能由本官说与你两个听了。”瞥了他两人一眼,“官府作官的手里若是没有竹板子——”
黄虎马上接话道:“大人在堂上喝叫一声‘把这刁民给我拖下去,大打五十大板!’小的们就手持大竹板狠狠地打他们的屁股。”
“故而这竹字头就表示了官府权威之意,若是没权没威的,怎能管束众多草民?”骆云富又看了他二人一眼。
虎豹兄弟二人忙点头称是,也叹口气,像是都想起了他们的大哥黄彪,想到他俩离开老家的缘故,自打大哥在川边海龙沟被太平军余匪所杀,咱的好日子一下子就少多了,加之近年各地又开始有改头换面的白莲教残余在活动。先前见了咱们无不规规矩矩的那些个贱民,这些日子竟然也不安份起来……
“大人,咱还真是疑心这厮是个漏网的反贼呢!”黄豹道。
黄虎也点头:“咱早就听说,还是勇毅侯曾文正公雄才,大雄才!叫小人们如何不佩服?若是都照他老人家当年那般手段清剿反贼,咱们的日子还能不安稳么?”
“那是当然。”骆云富自打谋上了个县官做,在他老婆的调教下,这些年也使着劲儿地往肚内塞进去了些官场必备的话语话题,拼力改换往日那么一个胸无点墨的捕快模样。只见他轻咳一声接着道:“曾大人被朝廷加封为太子太保一等勇毅侯,还赏双眼花翎,这可不是哪一位大人都能够受此殊荣的。你们可知晓,咱大清天朝两百年来,还没有一位文臣被朝廷封过侯的,更别说是是汉人臣子了。”
虎豹二人无论知晓与否,此刻只能跟在他的马后点头称是。
“那曾大人多的不说,他老人家一辈子致力于理学——对了,曾大人有八个字的主张——是哪八个字你二人可知晓?”
虎豹二人只能是摇摇头,黄虎心下道,我黄虎若是能懂得这些学问,恐怕早就像骆大人你一般升官发财了,还会是眼下这般身份,只能作个跟班保镖的奴才?
骆云富侧头扫了他两个一眼,捋捋项下稀疏的山羊胡须,晃晃脑袋,兴致越发升了起来:“想知道么,是哪八个字?你二人听着吧——这八个字就是,‘静坐、谨言、养气、保身’,可听清了?”瞥了一眼,见二人正显出的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他此时真高兴他能记下了这么些字句。
“大人,咱听说曾大人家是五弟兄?”黄豹问道。
“如何不是,当地人称曾家五虎,何人不知?”黄虎心下暗自回首,可惜咱当年的黄家三虎……若是咱大哥还在——唉!”
“他们是属国字辈的,从曾大人算起,藩、潢、华、荃、葆五兄弟。”骆云富津津乐道地。
“哪些个反贼竟然辱骂曾文正大人是——”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慑于其余威,黄虎将已到嘴边的‘曾剃头曾屠夫’几个字咽回了肚。
“曾大人弟兄本就与那反贼们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如何不被反贼们恨之入骨?可骂归骂,只要朝廷器重,有谁能动曾大人家的一根毫毛了?”骆云富冷笑一声,接着点拨两人道:“想那曾大人建功立业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哩!曾大人还在建立湘军前,就在他家乡暂露了头脚(崭露头角),凭曾家在乡里的能耐,但凡瞧见有些蛛丝马迹的会党乡民,几弟兄就毫不手软地将其扭送至县衙去砍了脑袋,连那位姓熊的县太爷都赶不上他们的果决。”
“那是那是,一般的人物哪有那等的气势!”黄虎赞叹,黄豹点头。
骆云富眨眨眼,又捋了两下山羊胡须,问道:“想来你们不会不知,那乡间祭拜码头用的祭品一般是啥?”
“都是用猪头作祭品的嘛。”
“有一次曾大人家几弟兄处死了一批会党反贼,割下其一十六个反贼项上的人头。”骆云富赞叹道,“想想看,那滴淌着血水还带有余温的一十六颗人脑壳,齐齐整整地摆放在祭台上,那气势、那功效自然是没法说。”
“是呀!曾大人的确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哪像咱们这样的凡蜂树子。”
“说走了样,是